年来,一次次的担忧,一次次的松气,她揪着心熬过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从未抱怨过,也做好了随时听到噩耗的准备。
可让她亲自送她的夫君赴死,何其残忍!
慕氏是个性情温柔的女子,她从小到大都没与人大声说过话,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她上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泣不成声地捶打。
“你还能争取多久?五日?十日?就算之恒在两个月前便得了消息,此刻也才将将赶到!横竖这城都保不住了,你现在出去又有何用?就不能为了我,为了我们的……”
悲从心来,慕氏松开手,认命地靠在他胸前。
他们一直在等的,不过是个没有希望的希望罢了。
“夫君,你答应过我的,我不喜欢的你便不去做,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不要去……我不想你去!”
大雨滂沱,如玉盘坠满地,淹没了一室寂寂,也掩埋了痛苦的心。
慕晚意喉结颤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个好将军,也不是个好夫君。嘉庆关将要亡于他手,妻子唯一的请求他也无法答应。
“蔓蔓,难道你想要一个躲进地洞贪生怕死的夫君吗?羌人若不见我,必会仔细搜城,我与你们在一块只会害了你们。”
慕晚意心在痛,眼在笑,温柔地为妻子拭泪。
“你最懂我,你知为夫做不出那等临难苟免的事,爹常说,慕家的儿郎当死于边野,裹尸马革,我若是敢做老鼠,不必羌人出手,祖母第一个拿杖头敲死我。既身为主帅,我将自己的家人藏匿已是自私,又岂能再苟存偷生,抛下一城的百姓不管?即便是死,即便生机微乎其微,我也得去争一争,这是我能为嘉庆关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