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介名门淑女,还是恪守本分些好,凭你的容貌家世,想必再嫁应也不难,就听些劝吧,早做打算,这也是为着你好。”
言清漓听出讽刺之意,轻笑道:“男子能为官入仕,四海经商,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女子却只有相夫教子这一个选择,还真是……”
不公啊。
前头听了言婉等人的闲言碎语,正堵心着,她深吸一口气道:“阿漓倒也并非认为相夫教子就不可取,若能寻得良人,与夫君琴瑟和鸣,阖家美满,自然是一桩极好的事,可这也不是人人都有本事做到的……”
“譬如我,我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与人共侍一夫,我这种,在世人看来,应当算不得‘贤妻’吧?但我熟读医经,能倒背如流,在我手中痊愈的病患多不胜数,自问当世许多医者都不及我。我晚莹表姐自幼习武,她的功夫身手,京中儿郎败于她手的也不在少数。对了,我在越州时,还曾识得一位商户之妾,亲历夫郎亡于贼匪之手后,一力担起押送货物的重任,重信守诺,坚持为亡夫将货物送到买家之手……”
“恪守本分,这‘本分’到底是由何人界定的?若为能者,女子就不能行医经商吗?就不能征战殺场吗?同是一只鼻子两只眼、有手有脚的人,又怎知女子会不如男?天高海阔,鸿鹄之志,难道女子就不能拥有吗?”
“阿漓斗胆想问一问各位夫人,若有朝一日,这天下不再禁锢女子,不再对女子们的‘抛头露面’指指点点,女子们亦可选择自己想要的活法,该行医的行医,该开绣坊的开绣坊,该考功名的考功名……那么诸位可就真的情愿只守着后宅那一方四角天地,终日提防妾室,勾心斗角至终老,再让你们的女儿,继续重蹈覆辙吗?”
这番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场中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言清漓见状,又立刻后悔自己话太多了,怕是要扰了陆夫人的寿宴,心想稍后无论面临什麽驳斥,她都决计不再吭声了,谁成想,那些起先还对她冷嘲热讽过的夫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这世间的确有许多女子的心志堪比,甚至远胜于儿郎,只不过无人像她一样,敢说敢做罢了。
陆夫人听得心潮澎湃,一面感慨自己没有看错这姑娘,一面又担心她这般“口无遮拦”,这番话传出去后,对她恐怕不是件好事……
她正想转圜一下,为她说点什么,这时却有下人来禀:“夫人,宣王妃来了。”
第三百零二章 都要,不行?
因立储之事,宣王曾几番笼络陆大人。有这位名倾天下的翰林大人谏他为太子的话,天下的文人志士自然也会为他群起发声。
奈何,陆大人虽然劝昌惠帝早立太子,却从不谏立谁,对宣王也是避而不见。今次,陆夫人也并未给宣王妃送帖子,但人家既带着贺礼前来,总不能再给请出去。
陆夫人去迎宣王妃,言清漓不想再回到贵女堆里,便去逛园子了。
陆家家境殷实,府邸却修建得古拙朴素,没有言府的雕梁画栋,只有幽幽长廊,还有随处可见的诗词题刻,尤其这后园,已经接近内院了,更是清静。
她驻足在一株大槐树下,树身粗壮约三四人才能合抱,摸了摸开裂的树皮,犹记当年这棵树还没有如今这般繁茂,树下也没有这张石条案。
此时正值槐花绽放的季节,小小的槐叶簌簌落了满地,铺就成一张花毯,微风拂过,清雅宜人,实为一道难得的美景。可她眼中无景,老毛病还犯了,弯腰低头,两眼放光地挑拣起地上的槐叶。
槐树是宝啊,皮枝花叶都能入药。
正聚精会神地挑着捡着,忽然,身后有人咳嗽了两声。
言清漓登时惊了一大跳,差点将盛满槐花的帕子给扔出去。
方才过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