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盛东心底深处油然涌出寂寞,他点燃一根烟,仰头望天,没有月亮,今天是个阴天,因而黑得很彻底。他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此时此刻,如果明月皎洁,或许他无法抬头直视。
他寂寞地抽着烟,脑子里是空的,很真实的茫然,还有倦怠,好像也不止是因为感情问题引发的,是一种长期积压在心里,无处宣泄的倦怠。他历来是忙碌的,忙得没有时间在更深层面上审视和发现。当然,于他而言,无暇顾及也挺好的。人过于清醒时,会无法承受生命之重。
他忽然意识到葛丽莎的哭声不知何时止了。他的烟也早抽完了,烟蒂在指间徒然烧着,快烧到手指了。
他蓦地转身,葛丽莎就站在他身后,眼肿着,妆容花着,却比平时的精致多了几分不管不顾的妩媚,也更真实。
“好点没有?”周盛东用前所未有的柔软语气问她。
葛丽莎点了点头,一言未发,扭身进去,看来是到了真正能谈的时候了,周盛东便也跟了进去。
两人重新在沙发上落座,还是葛丽莎先开口,嗓音沙哑,却比刚才那戏剧性的发泄显得理性多了。
“这套房子归我。”
周盛东点头。
“另外,你一次性给我三百万现金,算我这三年的青春损失费。”
这回周盛东没有马上点头,他看葛丽莎,葛丽莎也在看他,眼里有哀怨,有委屈,有恨意,还有一点点紧张。这让周盛东无法不做一些扩散性联想,葛丽莎刚才那通真情流露的痛哭中,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算计。
其实葛丽莎不需要做戏,只要提的要求不是太离谱,周盛东都不会拒绝,他一向信奉好聚好散的道理。只能叹息,葛丽莎到底还是不够了解他。
“我要的不过分吧?再怎么说也是你甩了我,不是我甩了你。”
见周盛东迟迟不表态,葛丽莎沉不住气了,“你答应,咱们就分手,以后还是朋友。”
周盛东终于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
他从葛丽莎眼里收获到的是一丝胜利的喜悦,心里的歉疚顿时淡了许多,以至于错过了葛丽莎眼里那紧接在喜悦之后的失落和不甘。
**
宗先生接受周盛东的邀请,来南城参观华扬新事业部正在筹建的工厂,一旦谈妥合作,这里同时也是双方合资公司的孵化地。
整个行程由潘文安排,参观过程中,潘文对宗先生提出的种种疑虑都做了详实可信的解释,有些问题连周盛东都是第一次接触到,潘文却应对自如,可见他对合作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也具有相当信心。
听到宗先生盛赞潘文,周盛东也很高兴,合资事宜在潘文的努力下推进顺利,证明他当初挖人没看走眼,钱也没白花。
新工厂的餐厅已开始试运行,周盛东想让宗先生充分感受公司氛围,于是领他去吃员工餐,餐厅人还不多,只有零星几名职员在就餐。
潘文挑了个敞亮的位子,四人落座后,他和宗先生的助理去取餐,周盛东借机与宗先生聊几句私密话。
“宗总上次提到,想再引进一位投资人,这两天我认真考虑过,我的想法是,可以先缓缓,目前咱们双方人手和资金都算充足,最好不要让第三方过快插手。您也知道,坐在桌面上的人越多,主意也就越多,主意一多效率就慢了。不知宗总怎么看?”
宗先生笑道:“我的想法很简单,有人愿意掏钱给咱们用,不用白不用!不过周总的顾虑也有道理,新公司肯定是以你我为主,我对周总对潘总都有信心,既然周总作为第一大股东不想加人,那我尊重您的想法,暂缓。”
周盛东点头说:“我们先看两年,两年内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按比例增资,等业务量上轨道以后再考虑外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