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的饭菜属于改良版的粤式,很合舒桐的口味,饭桌上,她屡次向周母请教各道菜的做法。
周母住在三江纯粹是为儿子孙子服务,能和她交流的人不多,看见舒桐如此虔诚和自己讨教,自然更开心了。
刚开始周母并不赞成儿子找个比他年轻十多岁的女朋友,认为年轻女孩心不定,到头来怕又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不过双方见完面后,她反倒悄悄提醒儿子要好好对待舒桐。
“这个女生不错,善良心细,和周舟又合得来,以后在一起肯定和睦。最重要啊,我看她对你也是真心的,不像图你的钱。这次你要好好上心,别把人气跑了。”
能够赢得儿子和母亲的双重认可,让周盛东对舒桐既骄傲又服气。他笑着向母亲允诺,“放心,我不会让她跑掉的。”
**
冬日午后,周盛东走进西郊高档写字楼内的一间茶室。
农历新年一天天近了,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一股慵懒舒缓的气息,周盛东进门时,一名穿中式服装的姑娘正在将一张节日窗花从粘纸上撕下,打算往门玻璃上贴,见有客进来,赶紧撂下活计笑迎上来。
周盛东要了一个包间,照徐开的喜好点了一壶碧螺春。今天是他约的徐开,一如往常,还是他先到。
茶上桌了,徐开还不见踪影。
周盛东回想两人刚开始合作时的密切来往,堪称一见如故。那时徐开还没坐到副局长的位子,只是个科室干将,对仕途有野心,对金钱也有着特别强劲的胃口,他两者都要,言谈间雄心勃勃,最终也都得到了。
时至今日,周盛东要想见他一面变得越来越难,为掩人耳目,徐开凡事都委托秘书李平出面,自己则缩在后面指挥。但今天周盛东坚持要见他,徐开这才不情不愿答应出来。他不肯去青屿,约周盛东在这个听都没听过的新楼盘碰头,而且只给了他一小时的谈话时间。
面对周盛东半开玩笑的抱怨,徐开解释,“两点半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我是会议主持,绝对不能够缺席的。”
是什么令两人日渐崩离?
周盛东不能否认,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径,很大程度上受到徐开的影响,当然他骨子里也有贪婪和欲望,否则两人走不到一块儿。但周盛东终究缺乏徐开那种对世俗评价满不在乎的心态,他内心还残存一些所谓的良知,正是这一点自相矛盾的良知,在他脆弱的时候咬噬他,令他痛苦,与自我较劲儿。他把时间花在犹豫、自嘲和没用的反省上,在关键的几个节点,他没能跟上徐开的步伐,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徐开告诫过他,“想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道德、良知能给你带来好处吗?能让你拿下工程吗?做人要纯粹。”
要么做纯粹的好人,要么做纯粹的恶人,站在两者中间的人注定痛苦,注定会被抛弃。
周盛东想抽烟,他走到室外,寻了个窗口,推开半扇,点起一根烟。
袅袅的烟气平息了他内心的沸腾,不该这样苛责自己的,就算他和徐开一样无耻,也逃不掉被抛弃的命运。对徐开来说,他只是一块垫脚石,用旧了就要丢弃,有的是前赴后继的新垫脚石供他选择。
手机响,是徐开。
“我到了,你在哪儿?”
“我也到了,在外面抽根烟,马上回去。”
周盛东处理掉烟蒂,重新进房间,徐开坐在椅子里等他。
徐开比周盛东大一轮,精神状态却很年轻,他长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显得人畜无害,然而眼睛里燃烧着旺盛的热情,他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尤其引人注目,只在两鬓间泛出些许灰白,暴露出真实年纪。
见周盛东进来,徐开脸上扬起笑意,起身迎上来,和他握手,春风和煦。周盛东与他相熟久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