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音飘荡在金碧灿然的厅中,像残叶被寒风拂起,吹落在平镜寒溪中,漾起的漪涟重新归于无澜。
满地落花皆汉土,不知何处著春魂。胡奎《虞姬伏剑》
满座听者寂然无语,只觉得胸中悲怆,摧肝裂胆。这一曲,是项羽兵败乌江,不耻渡河;也是关山旧情,悲歌未彻,无数的边关将士在风沙昏日中浴血呼杀,在战骨埋荒中誓死一战,不问前程、不惜性命。
不知是谁先抚掌呼好,众人渐渐回过神来,震耳欲聋的掌声如雷鸣爆发,回旋在金殿内久久不歇。
漫天欢呼飞星下,筠之转身,仰脸,对二楼小纱屏后的嘉懋笑了笑。她知道嘉懋在看她,一直在看她,无论是武承嗣还是其他人,她们才不会为了男人有隔阂。
嘉懋双手合在胸前不住拍掌,也望着筠之痴痴傻笑,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只是筠筠从来好静,今日却这样出风头,难道有什么隐情?嘉懋唤过莲儿,悄悄耳语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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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9章 刺蔷
“绿攒伤手刺,红堕断肠英。” 朱庆馀《题蔷薇花》
莲儿点头,走至栏杆边,对外朗声道:“这首《霸王卸甲》精湛。嘉懋郡主怆然,如今战事吃紧,郡主捐黄金一百两替前线将士作冬衣,请掌柜记下。另外,嘉懋郡主请每席一壶剑南烧春,愿诸位勿忘国危。”
太平闻言,对薛绍嘟囔几句,薛绍先是点头,又摇头,太平于是瞪他一眼,薛绍扶额叹气,最终也踱至栏杆边,对外朗声道:“太平公主捐黄金一百五十两,亦请掌柜记下。此外,公主跟送各席三勒浆一壶。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今日高朋满座,无一不是京城权贵。收了公主的酒,便不能拂公主的面子,宾客们谢赏后,亦纷纷叫价捐款,大有百两黄金,小有几十两白银,零零碎碎,拢共收了黄金四百五十两、白银五千八百余两,也即一千零五十万钱有余。
筠之理了帐,次日一早,遣人以这笔钱去河东、河南、淮南三道购置十五万套兵士冬衣,赶在八月中旬,汾水洪波萧瑟、落叶纷纷时,将冬衣悉数送达军营。
中秋月明,冷露浸湿桂花,筠之无暇为故人万里关山惆怅,她将购置了哪些衣裳、每样是什么材质,从何处采购,由何人缝制,一应的开销明细都列得清清楚楚,贴在鹤春楼当眼处。购衣剩余的十万余钱,筠之开了一张等额的飞钱,传去河东道让大武军勾兑。
“阿筠此举很好。”兰娘道,“然而,当夜许多人是被令仪和公主架住了,为了脸面,不得不捐。恐怕会心怀怨恨。”
“哼。”筠之撇嘴,“鹤春楼的七夕席面,一桌少说二十两银子,吃得起这样的饭,倒捐不起钱了?况且,若没有项元在外征戍,一旦突厥过了汾水,他们每年少说也得折损成百上千两银子。此时捐一些,原是本分。”
“阿筠说的,我如何不知?只是为仁不富,为富不仁,这京城难免有些小心眼儿的人会记恨阿筠,也记恨都尉的。”
兰娘说得在理。虽然帝后对武承嗣求退兵的奏疏不置可否,可若真有一日要退兵,项元处境必定尴尬,还是少结仇为好。
她凝眉思忖片刻,点头道:“兰娘的话,我明白了。那便从孩子入手罢,讨这些人孩子的欢心。”
她要让满京城的孩子和他们的耶娘都觉得,云州这仗得打、必打、还要打胜。陛下好颜面,哪怕将来改了主意,也会顾及到悠悠众口,不会轻易同突厥人讲和。
翌日,筠之请铁铺师傅按大武军的弓形,打了二百把形制略小的、儿童适手的格弓,弓背烫大武军的印钤,送去每家捐过银两的府邸。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对这格弓爱不释手,日夜拿在手里啾啾发弦作战,觉得自己已然是大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