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上雕花。
每夜回来,项元都从山里带一捧沾着露水的“萱草”,这可爱的误会坚持了整整十夜,筠之终于腼腆道:“项元以后不必再带了…”
“筠筠是不是怕麻烦?”他关切道,“顺手小事而已。”
她望着项元小毛犬般真挚的眼神,实在说不出“其实这是黄花菜”,你最爱吃的黄花菜彘肩屑的黄花菜。
正犹豫时,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筠之疑惑道:“这样晚了,会是谁?”
是阿礼,项元即刻反应过来。那敲声只有两下,清脆短促,是他们少年习射时保留的习惯。
那时阿耶说自己和阿礼拉弦不够利落,食指和中指太乏力,二人便日日苦练,连敲门都只用此二指促敲两声,力求嘹亮。
漏夜前来,想必出事了。项元揉了揉筠之头发,温声道:“筠筠接着忙罢,我去应门。”
夏夜的风闷湿炎热,昏暗月色下,院内的杏树和长春花丛的叶片低垂耷拉着,一切风景都显得无情而沮丧。阿礼和陈实未点灯笼,动作又轻,只有大槐树上的乌鸫听见敲门,伸着脖子鸣了两声。
门很快就开了,屋内烛火明暖,在黑沉的门廊上投下金色的长影。
“并州告急了。”协礼扔下这句话,和陈实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郡君。”陈实对筠之行礼。
筠之点点头,见他二人满头大汗,便从柜中取出两条布巾,置于桌前。
“多谢郡君。”陈实挠挠头,直道多谢。
“不必多礼。”
筠之旋开桌上的珐琅小饼盒,取出一剔干薄荷、一剔甘草置于青釉盏中,再端起青釉壶注汤,壶嘴中流出美妙的弧形水线,小岘春激出了薄荷的甘凉清爽,顿时满室生香。
她制饮子的手法行云流水,起伏间香袖轻拂,莹润纤白的两手像风中徐徐冉冉的飘云。协礼怔怔望着,竟忘了还要说话。
项元抱着手,两道锐利的目光懒懒扫了协礼一眼,“这么闲?来喝茶?”
协礼别开眼睛,言简意赅道:“云、朔、胜几州布防严控,突厥人绕了个大圈,从夏州南下,走无定河,过延福,已经包围并州。薛老将军七日前请奏陛下,即刻发兵北上,此时大约已至隰州了。”
夏州?那儿地处受降城、盐州、绥州交界处,障绝寇路,是国朝东西向抵御吐蕃的枢纽,武德年间才得以收复,近年一直由亲唐的吐蕃部落代管。
项元皱眉道:“吐蕃也叛了?”
协礼摇头:“并未称叛,只是首鼠两端,若有朝一日国朝改姓阿史那,他们也算卖过一个人情。”
协礼掏出奏报,只见上头赫然写着:“……设锐卒伏击,自午及酉,与之力战数合。然阿史德部射生三百人下马,弓弩乱发,我师初胜而后败,人马俱碎,相以枕藉蹂践。”
若连军报都直写“人马俱碎”,恐怕并州城外已伏尸千里,潺潺静静的汾水大约也被尸血染红了。
又死了数千人。
项元紧紧捏着奏报,坚韧的牛皮纸上留下道道指痕。“李挺虽急功近利,到底也有些本事,怎会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