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接道。这典故与炸鸡肋有关,她记得清楚。
筠之点头,“我从前以为,才华经天、文章盖世便能风生水起,但并非如此。有才的确是长处我比别人看得更清楚、说得更切要。但具体说什么,为何目的而说、自己有何置换的条件,凡此种种配合‘有才’,才能在官场立足。这诏书也和才华一样。只是那时我不明白,当事情坏到要动用丹书铁券的田地,那铁券就只是烂铁而已免死金牌。”
令仪并不认同,“你别想那么多,难道舅母还会赖账?”
娘娘虽不至于抵赖,但诏书上加盖的宝印属于武皇后,不属于武太后,不属于临朝称制的嗣皇帝之母。平白拿出来,只会被李景谌、崔詧说成是自己矫制,再扣一桩“伪造皇后印宝”的罪名,绞杀流放。若自己蠢到连李、崔二人的反应也算不出,那娘娘一定觉得自己无能,更无所谓自己和项元的生死。
况且当日在场的裴炎已死,刘祎之决心置身事外,婉儿人在益州,武承嗣还是不要将令令卷进这事里为妙。总之已无对证。
筠之笑道:“太后近日不会见我。令令想帮我,不如替我打听打听婉儿流外一事的始末。如今人人对陈实也避之不及,他实在探不到消息。噢,还要准备几副罚跪的护膝。”
“放心罢,我一定问得清清楚楚。可既然舅母不见,为什么还要罚跪?”
“因为要叫朝臣看见,我日日都下跪了。”
令仪点头,汤勺在釜缘上叮叮敲了两下,茶已烹完。她将隽永碗递给筠之,期待道:“怎样?好喝罢?”
这茶叶在书房堆了两年灰,筠之尝了一口,双手捧着茶盏,很痛苦地道:“难喝。像抹布泡水。”
“放屁!”令仪拿拳头钻她脑袋,筠之出手格住,二人又笑作一团。
仲冬的夜晚,茶釜里香而暖的水汽弥漫,雾一样的烛光,窗外有大雪在纷飞。暖黄与冷白中间,静谧得昏昏欲睡。时间也沉下去,沉下去。
“筠筠,要是没下雪,今夜能不能看见大金月亮?”
“不能罢?”筠之靠在她肩头,“才过朔日。”
“但我看得见。在我心里。”令仪的声音很轻,“筠筠,我是……母亲过世后,只有你了。无论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还有小直……你不能扔下我们。”
“我知道。不会的。”筠之微笑着,泪眼中的烛光格外模糊。令仪出痘那年,她们都觉得活不下去,可也好好到了如今。会走过这一关的。
大雪无声无息下了一整夜,洛阳城银装素裹。
接下来一月,李孝逸宴请察院御史,有意无意地将邵项元夜袭都梁山一事翻出来,很谦虚地道:“我老了!老了!眼睛到底没有年轻人看得远。若没有邵小将军,这仗打不了。”立刻有御史劝道:“国公爷鼎盛之年,怎么说这样丧气的话!我瞧国公是大度过分了,邵项元这样不听征调的行径,流两千里也不够,怎么是国公爷老了!”
这一顿饭下来,各人都明白,扬州叛乱已平,文官整顿完毕,太后要杀武将立威那么这倒霉蛋是邵项元。太后要震慑各地带兵的老都督少都尉,无论什么战无不胜之才,赫赫汗马之功,若不一心一意听服太后,都只有死路一条。
一手文臣,一手武将,这是筠之在先帝去世时亲笔给娘娘献的计策。她笑得苦涩。
次日乾元殿早朝,太后正式对阿史那骨笃禄宣战以骁卫将军薛绍为单于道安抚使,调黑齿常之为左武卫大将军,先后将兵十万北上征讨突厥。
薛绍少不经事;黑齿常之常年驻扎青海,一旦调离恐怕吐蕃要有边患,是以群臣争论不下。有侍郎道:“如今羽林将军邵项元还未定刑,不如”
“不可!”当即有御史反驳,参奏邵项元在扬州叛乱中的种种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