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可是对于他来说,哪怕再多待一分钟都是煎熬。他这两天忍着没给她打电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么迫不及待。一旦听到她的声音,恐怕会直接扔下考试,从学校一路跑到车站上去。
今晚,整个九年级的学生都齐聚在这儿庆祝考试结束。因为今年不同于以往,大家都知道未来两周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两周,没有课业,没有考试,就连每年都无从逃脱的夏令营也识趣地推迟了。离校前,他们包下餐厅的一层尽情闹腾,要么在草坪上随意仰卧,要么在泳池里卿卿我我。他其实很不想来,可不管怎么说,不能一直那么不合群,对今后也没有好处。然而,尽管头脑很清楚,可临到场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衣服都没换,一套校服都还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反而比缺席更显得不合群。这也难怪,他的心打一开始就根本不在这个闹哄哄乱糟糟的聚会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去找她,这里的每一片灯光、每一盘佳肴、或者是每一句欢声笑语,对他来说都是都像是一种阻碍,阻碍他不能立时立刻地去到她的身边。
他环顾四周,感到自己跟旁人格格不入。每张脸看上去都是那么地兴高采烈,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活受罪。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他想听到她的声音,就现在,马上。于是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拿出手机准备给她打电话。不知该说巧还是不巧,刚爬出泳池的Phillip恰好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他。他抓过毛巾随意擦了擦湿淋淋的上身,咧开嘴兴致勃勃地朝这头走来。
然而,除开乜了朋友一眼以外,他就只顾听着电话有没有接通。Phillip走到跟前,似乎终于发现他正在处理私事,因而到长餐桌前拾起一只碟子,用长柄匙剜起冷柜里的冰淇淋。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传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说的是德语,当然,也是带着明显口音的德语。他自然而然地把这个女人当作是她的母亲,因而先是用华语问了好,自我介绍说是她的朋友。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然听不懂华语,甚至还以为他打错了电话。他瞬间怀疑起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同时,心中涌上一股极度不详的预感。他斩钉截铁地认定女人绝非屋主,并且反问她的身份。或许是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吓坏了对方,她慌里慌张地辩解说,自己不是闯空门的窃贼,而是屋主聘请她过来打扫卫生,因为原来的租客刚刚在前天搬走……
“Werner,你去哪?!”
冲出餐厅的时候,同伴的呼喊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他抛下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跨越不知是什么障碍的障碍。所有的人脸、笑声、建筑、光影……一切都化为虚无的幻象离他而去。剩下的,就只有夜晚的黑暗在无边无际地蔓延。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装着她的那间出租屋和正朝她狂奔而去的自己。他和她隔着多远?是一个车站?一个国家?还是一整个世界?他无法去想,无暇去想,他只是拼尽全力地想要把那间出租屋从印象变为现实,然后她会再次打开门,冲他微笑
她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