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她在客厅和卧室四处翻找钥匙,说是要把他送到车站。他没有同意,自顾自地收拾好以后,很干脆地走出了门外。
“我不喜欢送别。”
她看起来显得有些无措,手里抓着好不容易才翻出来的钥匙,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他。她大约没想过要这么简单地跟自己初次的性爱对象分别,可是,又无力更改他已经做出的决定。瞬间的意外过后,好像认命般垂下眼睑。
她是如此地眷恋着他,这使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态度是否过于冷淡。说实在的,这绝非他的本意,他只是不习惯在几个小时内就跟一个女孩变得亲密无间。他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想表现出一点柔情,然而她只是一动不动,只有低垂的眼睑渐渐蓄满了泪水。
正是这一瞬间,他倏然觉察到她的心理
难道她以为自己只是跟她春风一度,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我明天再来见你,好吗?”
也不知她到底相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总之说完以后,她抬手抹去眼泪,在临走前为他送上了笑容。
翌日,天气骤变。万里晴空转眼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更不凑巧的是,雨是在他乘上列车以后才开始下起来的,而且越下越猛,越下越大,等到列车进站的时候,出站口已经挂着瀑布似的水帘。车站的柱子下摆着一筐筐租借的雨伞,然而,人群只是一味地聚集在出口处,伸长了脖子,每张脸上都显出一副焦虑的神色。
这也难怪,只消看看那被狂风拼命掀动的雨幕,还有地上激起的澒蒙似雾的雨沫,就知道一把伞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他来到人群的背后观望片刻,旋即便打消了等出租车的念头。
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个小地方又不怎么繁华,大街上十分钟才看得到一辆车,等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的目的地并不算远,比起从宿舍门到校门,从上车到下车的距离,那栋老式的公寓楼完全就是近在咫尺。那么,难道要为这咫尺的路程耗费上更多的时间?……这些貌似合理的分析说服了他自己,使他毫不犹豫地撑开雨伞,连旁观者惊诧的目光也彻底无视,径自走入连街景也模糊了的暴雨之中。
实际上,他所谓的分析完全是出于想见她的冲动,仔细想来,其实毫无理性可言。走出车站没两分钟,他就在雨点的痛击下充分意识到了这一事实。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湿透,耳边轰隆嘈杂,仿佛每根听觉神经都充斥着喧腾的风雨声。马路上更是积水重重。还没走出去一百米,别说鞋袜,就连双脚都好像浸泡在冰凉的雨水当中。
不过,要说后悔,那倒也谈不上。不仅不后悔甚至还觉得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还在列车上的时候,看着雨点愈发密集地划过车窗,他就不禁想到这样的天气,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法赴约了?当然,这种疑虑只需一条讯息或是一个电话就能够打消,偏偏昨天,他竟然忘了要她的号码。这会儿才想起当然为时已晚,而且不知怎么回事,昨天临分别前她那种默然无语的伤怀,这一刻又乍然浮现在心头。他极少对别人的处境感同身受,但是看着窗外暴雨如注,脑海中竟然难以自抑地闪过一些想象中的画面。或许她也正在窗前注视着这场大雨,一边暗想他不会来,一边在寂寞的期盼中苦等着自己。
最终,他带着一身新鲜的雨水出现在她的家门外头。
她开门的瞬间不可谓不惊喜。笑容好像鲜花般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绽开,让他感到自己遭受的这场暴雨也算有了价值。她快乐得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甚至想直接扑到他的身上来。不过他没让她那么做,因为他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就连头发梢的水珠都像下雨似的砸落在地板上。脱掉鞋子以后他直接走进了浴室。她紧跟在后,麻利地找来一只塑料桶,好让他把换下来的湿衣服扔进桶里。他把上衣脱下来,没有关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