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礼熙的这种敏感,不得不说是一种天才。顾惟觉得自己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用智商来弥补情商他的同理心并不算强,所能觉察到的,几乎都是能够用理性推断出来的情感。而徐礼熙则完全不同,他是天生的敏感多情,善察人意。别的不谈,他们几个里头,徐礼熙年纪最小,可是开窍得最早,可能五六岁的年纪就恋上了冯振霖的大姐,而且一恋就是十年。即便长年跟他们在一块声色犬马,他偶尔也会在浮华之下,骤然流露出厌倦了一切刺激与享乐的神情。
“真是长姐如母,操碎了心。”
这回倒是徐礼熙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像是为了缓解气氛中的不对劲似的,他的语气异常平和。然而顾惟非常清楚,他想说的绝不是什么长姐如母,跟他又没什么关系,因而只是把缄默延续下去。过了两分钟,忽然开口说道:
“老徐,别把婚姻看得那么重,没意义。”
“你跟我说教?”
这句话意外地引来了徐礼熙的抵触,他笑着盯视过来,语气和目光都变得有些刺人。
“你是过来人啊?”
“我只是告诉你现实。不管你怎么想,现实如此。”
什么叫现实?自然规律是现实,社会规律也是现实,一切人力无法违背的东西都叫做现实。远的不说,单看他们父母这一代,到了这个年纪,有几对是还绑在一块过的?婚姻只是一种利益合作的形式,除此之外不该对它有更多的规范或是要求。他们这个圈子,说白了,就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当然女人也时常出去寻觅情夫,只是多少还要忌惮丈夫的权威,不及男人那么自由。毕竟越往高处走,女人的存在感也就越稀薄,要想脱离男人的荫庇独立生存基本就是空谈,更别说还想操控男人为己所用。不是他性别歧视,现实就是如此。垂帘听政这种事只存在于君为臣纲的时代,放在如今必定是虎狼环伺,位子连一天都坐不稳。
最简单的证明,一妻多夫的例子他从没听说过,一个逼伺候好几根鸡巴的倒是有不少。尤其女人漂亮,丈夫的地位又算不上高的时候,拿自己老婆的逼去笼络上层的做法屡见不鲜。那些操过同一个逼的男人甚至会围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这倒不是说他们的关系有多好,当然肯定也不会太差,只是说明操同一个逼就跟围着同一张桌子吃饭是同样的道理。桌子摆在哪并不重要,逼是谁的就更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只有认同感大家都是同类,带着等量级的资源和背景聚集到一块,遵守同一套行为准则来互利互惠,这才是这个圈层真正关心的事情。
说到底,婚姻、性、爱,这三样东西谁也不是谁的先决条件。婚姻代表物质,性代表欲望,而爱……很难说到底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在遇到陈蓉蓉之前,他根本不觉得自己需要这种感情,甚至直到现在也说不清爱情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倘若有,那为何如此虚渺?可倘若没有,又为何如此上瘾?食欲得到满足的快感,性欲得到满足的快感,甚至是药物带来的快感,这些快感都具有相同的衡量标准,也都有数可算,它们是同质的。然而,爱情却不是。与其说爱情带来的是快感,不如说它带来的是幸福。这种幸福包括快感却又不止于快感,也难以用单纯的多巴胺或者肾上腺素去衡量。并且最奇特的是,爱情既能让人幸福,也能让人不幸福。譬如徐礼熙就很不幸福,因为他是单相思。过去他觉得徐礼熙很惨,但,不算同情。对于徐礼熙的不幸福,他无法感同身受,因为他从没体会过什么叫做不幸福。直到去找陈蓉蓉的那个夜晚,直到最近的几次体验,他才逐渐有了一点概念。他现在多少也有几分同情徐礼熙,不过还是那句话,爱莫能助。这种事如人饮水,旁人一概帮不上忙。要么向现实妥协,要么向自己妥协。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顾惟漫无边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