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也已经显出了苗头。
她的家属于80年代的单位集资房,上下邻居都是父母曾经的工友。那代人,青春正茂的年华赶上了国企改革的浪潮。工厂很快破产,下岗工人纷纷自谋出路。然而,当年的邻里关系却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门和户之间几乎没有隐私可言。她那个在国道上被轧死的父亲,还有为了女儿不肯改嫁,起早贪黑的母亲,在邻里间都不是什么秘密。
她最害怕的,就是让辛苦养育自己的母亲难过。
所以她不能让熟人看到自己从顾惟的车上下来,然后,风言风语就会传进母亲的耳朵里。每次顾惟送她回家,她都只让车停在隔壁的街道上。即便如此,哪怕只是经过那一片区域,他的车也像往一件寒酸的衣服上别进一枚格格不入的胸针,引得过路人频频回首。她不止一次梦到这些路人戳着自己的脊梁骨指指点点,远处的母亲掩面哭泣。
这个噩梦附在身上,使她时常陷入莫名的焦虑之中。只因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拖到阳光底下暴晒,她比掏了包的扒手还要畏惧公众的视线。甚至于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她都会神经质地瞥过去一眼,怕他们是不是在议论自己。
今天在图书馆等待顾惟的时候,她同样也是战战兢兢。她远远望见他,还有一个并肩而行的朋友,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制服。
她几乎想也不想地躲进了门厅里。
第18章 第十八章 名流
“姚文龙想通过市政给学校捐一笔钱,数目不小,学生会最近在协调这件事。”
何靖没打算去图书馆,他陪顾惟走这一段就是为了说捐款的事情。
顾惟冷淡地“嗯”了一声。
“嗯就完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学生会还有职务了?”
“闲职而已。你要是想炒我的鱿鱼,随时都可以炒。”
这不咸不淡的回应简直给何靖气笑了,心想干脆真把这家伙炒了得了。反正他除了一个名字也没做过其他的贡献,事务从来不管,开会从来不到。
可问题就在于,顾惟这个名字,贡献真的很大。他倒是想做一个有原则的会长,奈何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人家捐钱就是冲你来的,你连面都不露一个?”
顾惟继续不咸不淡:
“又不是捐给我。”
他对姚家真的没有半点兴趣。可越是这样,何靖就越要抓住这件事情挤兑他,毕竟发小就是拿来损和出卖的。
“你要是点头,别说钱,人家连女儿都肯给你。”
话音未落就被顾惟睨了一眼。这人,心思本来就深,偏偏又长了这样一双眼睛,一圈睫毛阴森森的,一看就不安好心。
何靖一招致胜,笑而不语。
顾惟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
“你的五校联盟弄得怎么样了?”
“托冯振霖那个搅屎棍的福,彻底流产了。”说起这件事,何靖的笑容里不由得掺进几分认真。“你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你为什么把资料给他?”
顾惟想到那天冯振霖拿走资料以后,估计反手就把自己卖给了何靖。不过就算冯振霖不说,何靖肯定也猜得到是他。
“我跟他说过别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