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袖子。除此以外,他们看上去依然是佳偶天成的一对璧人。不,倘若仔细观察,也能发现在她竭力保持微笑的嘴唇附近,有一两缕肌肉在不规则地微微颤抖着。那是不得不迎上冯振霖惊恶交加的目光,她若无其事的面具上唯一裂开的一道罅隙。
冯振霖当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在何靖开口介绍以前都无法确定,这个挽着他胳膊的姑娘,究竟是不是上次坐在顾惟身边的陈蓉蓉。当然,在场的人中只有他经历过那段渊源。所以他宁可相信何靖只是被这个女人骗了,压根儿就不清楚她跟顾惟的纠缠,但,他实在无法用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自欺欺人。
年轻人间总是有聊不尽的话题,所以当冯振霖提出想跟许久未见的何靖单独聚聚,说点私事,长辈们自然都乐呵呵地打发他们去了。直到这一刻,徐礼熙都还没觉察出什么异常。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冯振霖的担心实属多余。冯珍真的事,他并非到了这一刻才突然放下,与其说她的订婚宴是让他心死,还不如说,是给他新生。他只想独自完成这个痛苦的过程,所以何靖这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女友,好像横空出世一样分走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对他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幸事。冯振霖说聊聊,他没大留心就跟了上去,不想从沙龙室出来还不到十步,刚才还在长辈跟前有说有笑的冯二,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把撕住何靖:
“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示意何靖单独跟自己走,不想对方反抓住女友的手,风雅的眼神一反常态地锋利:
“她跟我一起。”
三人间的气氛并不和谐,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甚至从他们阴沉紧绷的面孔上,隐隐能找见一丝相互敌对的神色。但若论起原因,徐礼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知,实际上他简直是一头雾水。好容易找了间无人打搅的会客室,甫一进门,冯振霖就毫不客气地指着陈蓉蓉:
“你知不知道这女人跟顾惟是什么关系?!”
受到质问的何靖并未回避冯振霖的目光,反而冷冰冰地回敬一句:
“知道,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
与其说何靖是处变不惊,还不如说他根本不想浪费口舌应付这类问题。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进一步激怒了冯振霖,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对方丝光滑亮的衣襟。别说陈蓉蓉,这番粗暴的举动叫徐礼熙都感到难以置信。要知道就是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都从没见过何靖跟任何人起过冲突打过架。而他的女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他的掌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只留下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紧紧瞪着两个完全撕破了所谓风度的贵公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撬兄弟的墙角?!”
何靖拍开冯振霖的手,双眼毫不示弱地盯进对方的瞳仁:
“我跟顾惟同时追求蓉蓉,要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
“操……我操你妈何靖!那么多女人你不要,非要抢自家兄弟的?!你他妈……”
“什么叫抢?!”
这一刻,何靖陡然亮出了深藏已久的獠牙。十几年的屈辱一朝涌上心头,无数自我怀疑,自我厌憎的回忆,一幕幕鲜明地重映在眼前。自己人生不幸的根源,究竟是在于顾惟,还是在于尽管将他们称为双壁,却又显然看出高低的旁观者,抑或,其实在于他自己……?
如今这些问题他已经无暇去想,也不必再想了。
“凭什么只要他顾惟看上了,我就连想都别想?是我什么都不如他,还是我没资格跟他争?!”
针锋相对的争执当中,冯振霖像给对方猛刺了一剑。他满眼愕然,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挚友,再开口时,向来玩世不恭的语气中,竟也渗出前所未有的痛苦:
“……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