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大白天的也在做梦吗?不然那双黑眼睛怎么会跟梦里的一样,这样地看着她,含着笑:
“怎么?”
“……你……你是来工作的吗?”
顾惟是真的笑出了声。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工作?他到这种地方来能有什么工作?
“我抛下工作来找你。”
她把眸光盈盈的眼睛盯望他,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激动的血色从两颊一直染上脖颈,仿佛能听到心潮正在起伏的胸脯里激荡。其实她险些想扑进他的怀里去,可是一想到自己连衣服的扣子都没扣好,身上又揣着一包鱼线,要是在他的怀里膈着他,那多难为情啊。所以她只是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太好了……真的……真的太好了……”
哪管再怎么语无伦次,她也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两人并肩走到店铺外头,骤然受到一阵寒风的侵袭。顾惟脱掉手套,以便把她和自己牵着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另一边手上还拎着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年货。”
“你你要到家里来吗?”
陈蓉蓉感到难以置信。
“不欢迎?”
“不是……欢迎,太欢迎了……”
其实就在刚才,她已经冒出了请顾惟到家里吃饭的念头,哪怕只吃午饭也好。这会儿真的听到他这么说,她高兴得简直产生出一种负罪感。因为她知道顾惟平常跟父亲见面的机会不多,让他留下来,好像就等于把他从他的家人身边抢走似的。
“那……爸爸一个人过年吗?”
有那么一瞬间,顾惟都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爸爸指的是自己的父亲。他根本不知道这位爸爸现在在哪,是不是一个人过年更用不着他操心。
突然,一声尖锐的爆鸣刹住了两人的脚步。原来一群孩童正在往田埂上扔炮仗,玩得兴起,不知谁失手扔到他们附近。把炮摔到大路上是要挨骂的,所以这群额上发汗的顽童赶忙一溜烟地跑开了,边跑还边冲他们起哄。顾惟当然很不高兴,他不喜欢小孩胡闹。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到了这儿居然语言不通。除开陈蓉蓉,其他人说的完全就是外语。
“他们说什么?”
她显出和方才见面不太相同的害羞,支吾了一会,跟他解释什么叫作“耍朋友”。因为他没有回应,所以她有些不甚确定地观察他的脸。顾惟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和陈蓉蓉的关系,何况对方只是儿童。他只是不满于这些儿童没有监护人管教。于是她又接着说他们的父母可能都在外地工作,过年也回不来,因为路途太遥远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新的打火机送进厨房里去。那时外婆正在砧板上切头菜,瞧见她十分钟的工夫竟然领回来一个大活人,实在没法不惊讶。外婆这一惊讶,弄得陈蓉蓉也不禁有些心慌。她越是拼命想表现得自然一些,介绍顾惟的时候,胸口就越是憋着一股劲脖颈绷着,肩膀也绷着,简直浑身上下的力气都用来解释为什么这位男同学会在除夕夜的当天出现在家里。一看她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老人家的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领个男娃娃回家不说,长得又巴适,说是同学,那不就是朋友?末了顾惟十分自然地笑了,还说了一句外婆好。
“吃过早餐没得?”
顾惟听不懂,只有靠陈蓉蓉给他当翻译。不知怎么地,看着他跟外婆都好声好气地说着话,陈蓉蓉紧绷的脖颈骤然放松下来。她拿着打火机想上去帮忙烧灶,却被外婆把他们和他们的年货都撵将出去,还嘱咐她上后院,把这位新朋友也带去给她的外公见一见。
刚见面的外公也吃惊不小,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