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再进一步深究,甚至能从中发现相互矛盾的情愫。之所以顾惟会感到他喜欢的那些神态转瞬即逝,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矛盾存在于她内心的缘故。然而,矛盾仅仅只是其中一个主题。在那些如涡旋般转换的神态之间,却又能发现某种东西如磐石般,时而浮现,时而隐没,但,始终坚定不移。
这也是肖像画的价值所在。就摄影而言,无论摄影师有多么独具天赋,镜头也无法摆脱时机的束缚。一张照片所能捕捉到的,往往只是某一时刻的状态。而画家却能凭借美学的想象,将无法同时呈现出来的状态巧妙地融为一体。尽管顾惟要求的是“她注视他的目光”,然而这种目光对Fuhrmann而言是不完整的。没有哀愁,喜悦则显得平淡无味,没有孤独,爱情也就不那么珍贵了,从思念一个人到注视一个人,从默默注视再到得到他的回眸,这其中涌上的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全部要凝结在她的一个眼神与一张面孔之中。
夜晚,Fuhrmann受到留在宅邸中吃晚餐的邀请。当他离开画笔与画布,坐在烛火奕奕,摆着新鲜玫瑰花的餐桌前,立马又变回了陈蓉蓉第一眼看到的那个老绅士。正如坊间评论所言,他在欧洲的上流社会待了许多年,早已养成一套独特的行事风格,既不傲慢自大,也不谄媚巴结,加上颇受赞誉的艺术声名,很容易就能获取那些上层人物的欢心。而且出于艺术家的敏锐,他也十分善于观察和调节气氛,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找到一些话题,以免他的交际对象产生无聊。譬如这会儿,他就跟尚未进入婚约关系的出资人聊起了社交界里的逸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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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九十三章 夜话 (上)
“您的父亲还好吗?”
“他很好。”
也不知是哪个年头的事情,总之Fuhrmann跟父亲有过正式的认识。不仅如此,他似乎也了解一些祖父晚年在德国疗养的往事。他就此聊起前年偶遇顾臻的一次奇妙经历。那时他正在南欧为某位尊贵的先生工作,因为当地交通不便,所以就借住在出资人的家里。适逢此期,恰好赶上对方举办的一场私人沙龙。规模不算太大,除开南欧和东欧的几位政要,都是来自美国和亚洲的大亨,顾臻也在其列。
顾惟点头,表示知道此事。东欧和南欧的经济整体都很低迷,有几个国家完全成了跌不到头的无底洞。最近几年,政要都在忙着倒卖国家资产以便卷款出逃。不仅是父亲,出得起价的买家都在盯着他们手上的肥肉。类似的沙龙早就是司空见惯。
“其实您该多参加一些晚宴,尤其是……带着这样一位漂亮的小姐。”
Fuhrmann的视线穿越玫瑰花在蜡烛底下的火影,准确无误地投射到陈蓉蓉的脸上。她有些惊讶,因为他们此前聊的话题与她并不相关,那些话她听得也是半懂不懂,所以对于他们突然投向自己的关注可谓是毫无准备。尽管出于社交礼仪,Fuhrmann在与顾惟谈话的过程中也频频朝她点头微笑。每当这种时刻,她也不发一语地回笑,或者偶尔瞧瞧顾惟,从他的视线中得到令人安心的反馈。但总之,这便是她在餐桌上做出的全部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