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玉伶实在是无法起身,好像才刚刚入睡天就亮了,听见起床的陈一乘叮嘱她要吃点东西。

她又开始浑浑噩噩地睡。

直到日上三竿,玉伶醒了就坐在空荡的大床上出神,什么都好像没想,只消磨了些时光。

可这时房门打开,玉伶隔着帷帐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来,然后径直倒在了地上。

吓得她忙掀开床帐,看见倒在她昨夜打的地铺上的陈一瑾。

他的睡袍还在滴水,连鞋都没穿,沙子沾得到处都是,看得玉伶心惊额跳。

更别说他看着就红烫的脸。

玉伶伸手轻触,立刻就知道他烧得厉害。

她迅速穿好衣服,想把陈一瑾拉上床,奈何他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属实太过为难玉伶,就只能暂时委屈他睡在她铺在地面的被褥上。

陈一瑾已经完全不省人事,玉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身上湿透的睡袍扒下来,又找来干毛巾替他稍稍擦身,盖好被子,蹲在他身边掖被角。

正当玉伶打算出门弄水打湿毛巾来给他敷额时,陈一瑾突然醒来,强睁着眼睛,伸手使劲拽住她的手腕。

“伶伶……”

他扯着像是破了洞还会漏风的喉咙这样唤了她一声。

陈一瑾的眼睛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明亮且清澈。

以往她很容易看穿他的想法,甚至有的时候他会直接堂而皇之地告诉她,相当理直气壮。

这时他的黑色眼眸好似被他高热的体温蒸出了一层薄薄的雾,他似乎在迷茫,但专注凝神看着她的眼神仍然真挚纯粹。

她很熟悉这种目光。

玉伶霎时间想流泪。

她拧动手腕,不想让陈一瑾这样触碰她。

不是觉得羞辱,也不是觉得厌恶,只是有种心都塌了的无措感觉。

玉伶轻松挣开。

但陈一瑾又转而开口道:“……是我不好。”

玉伶垂首偏过脸,没有回应他。

可这破碎到不成声气的几个字不是她想不听就能听不进心里去的。

她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起身往外走了几步。

蓦然回首,又正对上陈一瑾看向她的视线。

仿佛他就是在等她这一刻回眸看他的这一眼,又好似她什么时候回头,他都在那里看着她等着她。

玉伶捂住脸跑了出去。

陈一瑾将眼睛再次阖上。

已经看不到她的背影了。

似乎她就这样永远走了。

……

今日陈一乘回来得要早好些时候。

玉伶刚给熟睡的陈一瑾湿敷上冷毛巾。

陈一瑾眼见着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他回来早些也省去了她想去找他的麻烦。

玉伶一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便跑到院子里,冲到陈一乘跟前,他把她直直抱了个满怀。

“乖乖不多睡一会儿?”陈一乘把玉伶抱起,将她跑来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可是想我了?一回来就在找我?”

但此时此刻的玉伶明显没去留意那些个旖旎氛围,她只担心陈一瑾现下病得昏头昏脑,怕晚了都救不回来,忙道:“军座,您去看看二少爷,他病了,烧得厉害呢!”

陈一乘把陈一瑾重新挪到床上,出门叫了军医过来看看情况。

好在只是受凉受寒。

但医生还是唠叨几句,说吃完药要是到晚间还没退烧,赶不回锦锡就得去县城里的小医院找大夫打针留院,海训的医务处大多备的是跌打损伤的药酒膏贴。

玉伶搬了个矮凳坐在床边,对陈一乘说道:“军座您尽管去忙,这边我可以一直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