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乘说着把书推到桌沿,玉伶顺从拿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意翻了起来。
他不说话,她也不言语,安安静静地当着他的陪读小书童。
这种只有几个小故事的话本子写了一些极富盛名的几场戏,锦锡的大戏院里面大抵每周都会轮着唱,多数讲的也是些苦命的美妓章台与不遇的书生才子之间的郎情妾意,再到功成名就之后的负心负情与香消玉损。
玉伶不爱看这些,同为娼妓的她只觉得那些为了一个穷书生就要死要活的女人是真的可怜,也是敲不醒救不回的傻。
可能这些故事都是男人写的,他们偏好女人为了情爱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
其实罢……
看这话本子还不如悄悄摸摸偷看陈一乘。
玉伶把书拿起,用手时不时翻动假装自己在读,但眼睛全是透过书的装订线缝在看灯下的他。
煤油灯的火星映动在他漆秘专注的眼睛里,就像是她刚刚数了半天的那空中的繁星。
戏折子里面说的目似朗星的男子可能就是他这样的。
玉伶这般出神想着,能模糊轮廓的光影叫她蓦然间想起陈一瑾的眼睛。
心被吓得抖了几抖,马上把那个能预见到对她要杀要剐的男人抛掷脑后。
……可能这就是负心汉的乐趣与折磨。
许是玉伶因为盯看他而忘了翻页,陈一乘抬眼,透过那狭小的页缝看穿了她的别有用心。
玉伶没觉得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他既然发现了就光明正大地把书放在小桌上,撑着下巴理直气壮地迎向他的视线。
“这才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心不在焉了?”
玉伶仍然在卖力地讨好她的老板:“陈叔叔如何能说是玉伶心不在焉呢?我的心一直在您身上,光想看着您,这书自然是看不进了呀。”
--------
催小陈弟弟来的,他真在路上了,这回ing的时候就过来坏他哥的好事。
0091 90. 魂与
陈一乘用手轻拍了一下他身前的桌面,对玉伶说道:“过来。”
短短的两个字品不出什么情绪,是他一贯说话时干脆利落的腔调。
玉伶当然听话地起身,乖乖走过去。
只不过堪堪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拿了那本她不爱看的话本子抱在胸前,像是拿了个挡箭牌。
陈一乘现下面上毫无笑意,玉伶方才嘴快说了那些轻浮的话,他现在的态度才让玉伶意识到他可能不爱听。
不然为何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他就又变了脸呢?
玉伶站在桌子的角边,不敢走到他的跟前。
只听得陈一乘像是先生在考问上课根本没听的学生一样,问她:“刚才读的什么?”
玉伶胡掰:“读了虞姬剑舞折柳腰,甘为霸王身向死。”
陈一乘伸手抓住玉伶抱在胸前的书,抢了去随意翻了翻,再扔回给她,说道:“翻开,唱几句来听听?”
他定是没有找到,知道她在这里瞎说歪扯。
玉伶吐了吐舌头认输。
他现在许是无聊到想要认认真真抓她的小辫子。
可她又不是个说戏的粉头,既记不住词曲也不会唱花腔。
见玉伶不说话,只摆出这耍赖的调皮把式来糊弄他,女儿家这些难得的洒脱要是被他管没了又是他的迂腐,陈一乘叹了句:“今晚是不是坐在那台阶上喝西北风喝多了?胆子大到人都在飘了?”
玉伶听了只想笑,但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陈一乘也不是真的在讽她训她,话里只有他无奈的放任。
不过她既扰了他看书写字,当然也是有备了些能哄他开心的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