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进房,我问:‘怎地,我还见不得人了?’萧乾道:‘爷犯了心痛病。’我多嘴问一句:‘许久未犯、怎地今日却犯了?’萧乾道:‘奶奶把爷说的气不过。’我没再问,拎酒罐到前边铺子,碰到账房李春娘,做个顺水人情,她问我酒哪来的,我随口道:‘本来给爷吃的,奈何他心痛病犯了,不能吃酒。’李春娘道:‘爷为甚犯病哩?’我道:‘和奶奶争了几句。’哪想得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

林婵叫他起来道:“我有些倦了,你无事退下罢。”

张澄告辞,抹汗出了房,恰遇见萧云彰回来,萧云彰问道:“你来做甚?”

张澄回道:“报恩寺送来玉观音和佛典,我想问奶奶,要买怎样的佛橱。”

萧云彰道:“她怎么说?”

张澄如实道:“奶奶说:‘没甚建议,你问爷罢,他想怎地就怎地。’”

萧云彰皱眉道:“又闹脾气?”

张澄道:“不好说。”

萧云彰没再问,迳进房里,林婵已隔窗听见,佯装睡熟。萧云彰看见她,平躺榻面,团扇儿覆在脸上,他也不知怎地,看到她,就不由心情愉悦,随手脱了直裰,罩住团扇儿,坐在榻前椅上吃凉茶。林婵先还装着,片刻后,猛得扯开衣裳团扇儿,坐起大喘口气。萧云彰只是笑,不做声。

林婵恼羞成怒问:“有甚好笑的?”

萧云彰说道:“不妨吃碗菉豆汤下火。”

林婵道:“关你甚事,我还不能喜怒哀乐来。”

萧云彰道:“我好心当成驴肝肺,怎这般娇蛮不通情理。”

林婵道:“我就恁性子,你受不住,去寻贤惠善解人意的。”低头寻绣花鞋。

萧云彰俯身拿一只,伸手拽过她脚儿,看着夏袜,问道:“这袜穿了可闷汗?”

林婵先怔住,不曾想他替她穿鞋,她吃软不吃硬,冰封的心瞬间化了大半,听得问,闷声道:“凉快透气。”

萧云彰问:“透甚么气?”

林婵翘脚道:“你闻呀,闻了便知。”

说来巧合,月楼走到后边,院里空无人,以为小眉在房里伺候,也未多想,掀起湘帘进来,猝不及防看见爷,握住奶奶的脚儿在闻,顿时惊呆了。

林婵听见动静,见是月楼,顿时粉面通红,迅速缩回脚儿,萧云彰皱眉问:“你来做甚?”

月楼道:“唐掌柜给奶奶新制了衣裙,为前日冒犯表歉,恐奶奶责怪、不想见她,托我送过来。”

萧云彰接过,说道:“你退下罢,进来先禀,不可再如今日莽撞。”月楼应诺,忙出去了。

四下安静,空气有些凝滞,林婵噗嗤一声笑了,用汗巾儿捂嘴大声笑。萧云彰坐上矮榻,搂住她肩膀,亲个嘴道:“最喜看我出丑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