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为尼,你以为庵观寺院又是甚么好去处!如今世风日下,僧尼不比从前严守清规戒律、五根清净,表面阿弥陀佛,暗地藏污纳垢、争门夺派,触犯王法已屡见不鲜。你要过这般日子,倒不如与贤婿生活,他虽是商贾,阶位低贱,配不上你,但胸有丘壑、腹藏乾坤,性宽广,擅谋略,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残酷无情......”

林婵打断道:“所以不是个良人。”

林光道咳一声说:“我话多了,总而言之,他若走仕途,比你爹强百倍,可惜可惜,正所谓百年全在命,半点不由人。”

林婵不吭声儿,叶程隔帘禀道:“萧云彰来见,往二厅来了。”

林光道说:“你好自想想,勿要意气用事!”起身快步出门,来到二厅,果然萧云彰已到,作揖给他见礼,分宾主而坐,叶程送来两盏茶。

林光道笑说:“这是用我蓄的梅水,烹的天目茶,贤婿尝尝如何?”

萧云彰接过盏,细品两口,赞道:“梅蕊冻雪冷香,再添野茶甘醇,果然非人间俗物。”

林光道颇自得,吃了茶后,他问:“你来寻我何事?”

萧云彰道:“如今杭州城内,商市井然有序,百姓渐康,瘟疫大减,灭绝指日可待,我的商铺,新掌柜也已到位,我还要往松江苏州等处行商去,时辰紧迫,不易再多留。”

他从袖笼中取出纸笺,起身双手奉上,说道:“这是我与林婵的和离书,请大人过目。”

林光道脸色变冷,硬声问:“我那婵姐哪里不好,你要与她和离?”

萧云彰道:“并非我要和离,是遂她心愿。”

林光道问:“遂她甚么心愿?”

萧云彰道:“她不肯夫妻敦伦,三番两次刺伤与我,嫌我商贾身份,对我无情,一意求去,强扭的瓜不甜,我非迫人之人。”

林光道一时无语,接过和离书,撕个粉碎。萧云彰微怔。

林光道说:“强扭的瓜不甜,你就强扭一次。”

萧云彰问:“这是何意?”

林光道说:“十三年前,我还在京城做官,身为詹事府詹事,确实风光。婵姐众星捧月里长大,夫人又溺爱,她脾气大了些、也执拗了些。”

萧云彰想,何止脾气大了些,执拗了些,是又凶又野,随时拔簪子杀人的那种。

林光道说:“但婵姐善良可靠,你若得了她的心,她能把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