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四人抬大轿,停在院内,惠春、青樱及另两丫头提灯笼,萧云彰的小厮萧乾、福安、萧勤、萧童跟轿,林婵进轿里坐定,抬到萧云彰的院子,摇摇晃晃不过一射之地,再被搀扶下轿,进了明间拜堂,先拜萧老太太,再拜族长,夫妻交拜时,她的冠儿,与萧云彰的帽子撞在一起,众人发笑,林婵听得他也低笑了一声。

礼毕后,她先被扶进新房,摸索着坐到床沿上,方深吐一口气,心仿若有了归处。雪鸾红玉退出房,她轻唤刘妈和小眉,也不见吱声,悄悄掀开红盖,只她一人,环顾四围,满目殷红,桌案床凳等陈设齐全,摆玩也有,但中规中矩,未见奢侈之风,若于老太太李氏等房内铺陈相比,甚感觉还有些寒酸了。

忽听廊上脚足窸窣响,由远渐近,她忙放下盖头,覆住脸儿,抻直腰,一动不动,竖耳倾听,那脚步声迈槛进房,直朝她而来,应是九叔,林婵尚在想,突觉床榻重重一沉,她猝不及防的,身子斜倚过去,差点栽他身上,好在被一双大手及时扶正,力道十足,热透衣料。

她面庞轰然滚烫,连忙坐正,垂颈睨见他的喜袍宽袖,紧挨她的胳臂,听喜婆道:“请新郎倌掀盖头!”

第二一章 婚宴

萧云彰揭了红盖头,但见好个美娇娘:

柳叶吊梢眉,春水百媚眼,鼻倚琼瑶,唇破樱桃,牙排嫩玉,满面儿粉腻红腮,怎说她,妖娇,一团儿浓烈的俏。

萧云彰也常在脂粉堆里行走,甚么环肥燕瘦没见过,此刻倒有些动容。

喜婆端来酒钟,一人一钟,挽臂饮尽。再抓起同心钱和五彩果,开始撒帐,撒完帐,喜婆退到廊下等着,房里一片安静。

两人也无话说,林婵低垂颈子,一颗褐黄桂圆,从她肩膀,掉落床沿,她悄伸手指,欲拨拉过来,哪料被萧云彰劫了道,他捻起,捏破壳,自顾丢进嘴里吃了。

林婵想他比我大许多,也不知谦让,不是个知疼着热的贴心人。

萧云彰找到板栗,花生,松子吃了,搜出个小元宝,递到林婵面前问:“要嘛?”

林婵想我虽家道中落,却非嗜财之人,他看错我了。只一言不发,抿嘴摇头。

萧云彰把元宝揣入袖,想这些官家小姐,一个比一个拿腔作势,即瞧他不起,便做萧旻的妾去,非嫁他作甚,嫁了,又一副委屈模样。他索性起身,头也不回,迳自往外走。

林婵想,好没礼貌,出去也不晓知会一声。

萧云彰走出房,见喜婆、丫头及小厮,在等了讨赏,命萧乾赏每人五两银子,略顿问刘妈:“你家小姐用过饭没有?”

刘妈回道:“早饭过后,只吃了几遍茶,粒米未进。”

萧云彰皱眉吩咐:“送些吃的到房里。”不再多说,穿堂过院,来至前厅,桌席摆全,杯盘碗碟,美酒佳肴,不必多说。

萧老太太和族中长老做首位,其次是萧肃康、萧明庄、萧任游、萧桂秋、萧实厚一干兄弟,另一边,李氏、蒋氏、赵氏这些家眷堂客也悉数到齐,在廊上也摆了几席,丫头婆子同坐,厮童同坐。

萧云彰一一敬酒,再坐萧肃康侧首,萧肃康随口问:“怎不见你邀的宾客?”

萧云彰微笑道:“我所识之人,皆为市井商贾,国公府怎样的门第,实难登堂入室。”

萧肃康道:“可另在外置办筵席。”

萧云彰道:“纳娶继室,不必再多此一举。”

萧肃康问:“明日起身出京?”

萧云彰说:“正是。”

萧任游醉醺醺,踉跄步过来,端盏笑道:“我敬九弟一杯,谢你把柴市交予我,我定不负众望,好生经营。”萧云彰笑把酒吃了。

萧肃康道:“你也是心大,明晓他是何等人,怎还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