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被一声雷鸣惊醒,见萧逸正在穿衣,揉揉眼儿,观天还全黑,坐起问:“你要往哪里去?”

萧逸道:“大爷遣人来叫我,要往文华殿去。”

福安不解问:“离上朝还早哩。”

萧逸道:“确是奇怪。”

福安问:“怎没叫我与你一起?”

萧逸道:“大爷只令我去。”

福安道:“不去便不去,我好困个整觉。”躺倒睡下。眼见萧逸走了,他复又起身,走出宿房,在萧逸背后,不远不近跟着,萧肃康一人站在书房院门首,穿缟衣。他命萧逸去备轿时,郭铭也赶到了。福安隐在树后,听郭铭惊怔问:“大爷要去哪里?”

萧肃康交待:“皇后代为下诏,皇上丑时驾崩,文武百官穿缟衣,往朝堂行哭礼。丧礼开始,城门将闭,不得出入。你趁现时出城,还来得及。”

郭铭道:“我这就走。”

萧肃康道:“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若察觉有异,即捎信告知。”

郭铭道:“大爷放心,一切布局周详,可谓严丝合缝,能有何异。”

萧肃康道:“十四年前,也是这般自信。却杀出个本慧方丈,以致功败垂成。今朝再来,切莫掉以轻心,否则你我之命休矣。”郭铭应承下。

萧逸带了轿子来,萧肃康上轿,各自散了。福安想了想,先一步出府门,路口有个婆子,挂起小油灯,在煎肉饼卖。他边等边吃,不过半刻时辰,郭铭背着包袱,离了萧府,前往车行,陈丰、陈恩在后。

趁郭铭租马车功夫,福安向陈丰二人简短交待两句,再回府内,仆子们正换挂白灯笼,萧勤见他问:“你跑哪去了?可知皇帝驾崩了。”

福安道:“我哪里知。睡得肚饿,去买来煎肉饼,你吃是不吃?”

萧勤笑道:“自然。接下数日没得吃了。”

两人坐在台阶上吃肉饼,福安道:“皇帝佬儿驾崩,干我等草民鸟事,要陪着一起吃素。”

萧勤道:“可不是说。”

福安道:“我问你桩事儿。”

萧勤道:“是何事?”

福安问:“大爷现对我不冷不热,颇为防备,可听闻他有新好的厮童了?”

萧勤摇头道:“不曾听闻。”

福安问:“可听闻大爷在谁面前骂过我?”

萧勤道:“也不曾,或是福安哥你多想了。”

福安道:“甭管怎地,此后你若听得大爷说我甚么,及时告知我便是。”

萧勤道:“哥尽管放心。”不在话下。

再说魏寅,骑马从清平县赶回京城,至城门口,见百姓人山人海,问守城吏,守城吏作揖回话:“皇帝驾崩,再过一刻,城门关闭,不得再出入,是而拥挤难行。”一辆马车差点撞上他的马,他眼疾手快,伸腿抵住车辕,从窗内探出头来,不是旁人,正是郭铭。

郭铭忙表歉意,魏寅不曾多言,甚偏过马头,让他先行。郭铭称谢,魏寅看着马车驶出城门,给骑马在后的陈丰、陈恩使个眼色,彼此心照不宣。

他进了城门,赶到百门油铺,门首跳下马来,上前叩铜钹,掌柜陈山很快开了门,魏寅问:“他来了?”

陈山道:“也是刚到,在后面。”魏寅将马给他,大步往账房走,入内一眼看见坐着个人,全身黑衣,头戴宽帽,将脸遮得严实,难辨清全貌。

那人问:“魏大人?”

魏寅道:“正是。你是何人?”

那人答:“你无需知我是谁,可有萧九爷的亲笔信?”

魏寅取出递上,那人接过,凑近灯火仔细看了,焚烧成灰后,从袖笼里掏了一物给他,魏寅看清,不由脸色微变,正是那把金镶玉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