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彰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凡事切勿心存侥幸。”足装了两麻袋才毕,陈珀连拖带拽到林婵房里,连同钥匙一并递上:“奶奶院子右侧是库房,爷的家当皆在里面。”
林婵接了谢过,取了一册账本翻看,陈珀试探问:“我若不交还奶奶,奶奶如何打算?”
林婵头也未抬,说道:“衙门见。”
陈珀道:“我随爷和奶奶,一路南下,数月相处相伴,无功劳亦有苦劳,奶奶怎如此绝情。”
林婵道:“你无义在先,倒来怪我绝情,若非念你是九爷跟前老仆,我定将你撵出门去。”
陈珀自讨了没趣,灰溜溜走了,后讲给萧云彰听,被他狠狠取笑一番,不在话下。
林婵听阴阳先生说,三日后也可大殓,初六破土,元宵节出殡,正五七过完。命他写了殃榜,贴在前堂墙上。小殓后,林婵戴白巾,穿白裳裙,腰系大带,穿一双白袜白鞋,自坐灵前有哭没哭地,小眉、萧乾、陈珀及宅中仆子,皆带白巾,穿白服或裙,系大带,各有各的用处,各有各的职守。
晌午时,仆子通传有个矮奴来见奶奶,林婵忙命领进来,果然是齐映,他作揖行礼,颇为哀伤,烧了纸,让他至厢房,林婵先问:“你怎没和九爷一起?这些日你在哪里为生?”
齐映回话道:“那日在船上,突遭暴雨,官船倾覆,我落入水中,幸得漕军搭救,捡回一条小命,却和九爷他们失散,我只得风餐露宿,一路沿街乞讨,前日才到京城,往萧府去寻奶奶几趟,几趟被驱撵,今早我再去,遇到个厮童,他给我指的方向,我才找到这里,哪想得九爷竟故去了。”一时悲伤不已。
林婵道:“故去便故去罢,不值得你流泪。”
齐映问:“奶奶怎说此话!”
林婵只道:“你是我的跟随,与九爷有甚交情。”打量他衣衫褴褛,浑身脏污,命萧乾领他去净房沐浴更衣,再吃了饭,吃饭后,亦穿一身白孝,专事在灵前伺候,点烛燃香打磬、递黄纸给吊客烧盆,也忙得没歇时。
第九零章 丧葬
接上回,陈珀领林婵的命,置办丧葬诸事,年除这日,风雪停歇,千门万户爆竹声声,喜乐飘飘,合家欢愉,唯陈宅内外银装雪砌,窗门黑幛,弥漫哀愁之色,无人高声言笑,唯请来的大雄寺和尚,除歇息茶饭,皆在敲木鱼诵念大悲咒等经。林婵白日守在灵前,晚间回房,挑灯翻看帐册,把萧云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次日元旦及初二,多是铺面掌柜带伙计来吊丧,陈珀萧乾陪待,分发白巾、白服及大带,众人穿上,先给林婵跪拜见礼,再至灵前放声大哭,悲痛难表,哭毕,接过齐映递来的黄纸金银锭,烧完盆后,陈珀领到棚内坐桌席,吃茶和素食。其间有人问:“九爷故去了,接下来谁掌店铺经营权?”
陈珀答:“自然由奶奶接手。”一众惊疑不定。
有人问:“奶奶乃后宅妇人,青春年少,哪里懂得经商门道?”
陈珀答:“待丧葬落定,我会宣九爷生前所拟文书,自会给你们交待。”无人再多言。
初三大殓,天黑着,林婵已早早起了,往灵堂来,命人在棺内四壁糊黄纸,棺头贴太阳月亮北斗剪画,棺底铺褥被,头脚搁元宝枕,再将穿戴好的尸体装入棺内,盖棺,用皮带纵两道、横三道箍严实,跟前只有府内人、铺面掌柜、寥寥数几陈姓远亲,到堂观礼上香,跪听铭文祭告,皆痛哭不止,萧家无一人至。
萧云彰则立于暗室,隔窗,将灵堂上一切尽收眼底。见林婵一身白绡,分外惹人爱怜,待入棺时,更是哭的梨花带雨,万艳同悲,心底受用,感叹道:“虽夫妻不过一年余,阿婵对我已情深至此了。”
陈珀道:“是哩!讨要爷的财产一点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