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风这样一说?, 沈雪才想起来?。
那年是年关?,她想早些?关?门回家同父亲一块儿过年。平时不舍得吃肉, 逢年过节却会奢侈一回。
沈雪知道沈父爱吃猪油渣, 特地留了一段猪板油来?,肥膘榨干油水可以留给父亲下酒,而猪油凝固藏在罐子里, 煮鸡蛋面时添上一勺,香味无穷尽, 实在妙得很。
她已经想好了那夜吃食,走出?门的步履也?轻快。
然而就在这时,她撞见冰天雪地里抱着孩子静站的孙婆婆。这位婆婆姓孙,儿子前两?年做船工溺亡了,媳妇也?丢下孩子跑了,只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拉扯孙子长大,平素做些?缝补衣裳的伙计补贴家用?,一年到头,别说?是肉了,就是鸡蛋都鲜少吃一个。
沈雪担心她是想来?买肉,可自己铺子早关?门了,故而好心问一句:“孙婆婆,您要些?什么?”
孙婆婆摸了摸小孙子冰冷的脸,羞惭地拿出?一个小包袱里裹着的两?枚鸡蛋:“这是跑山鸡生的蛋,个头不大,倒是对?姑娘家身体好。这几天补衣裳没有拿到工钱,想用?这个和姑娘换一点?猪肉,你?看可以吗?不用?很多,一根指头长也?行。小孙孙大过年馋肉……”
孙婆婆说?话带着方言口音,沈雪好半晌才听明白。
她知道老人家攒下这两?个鸡蛋有多不容易,阖家都是过年,沈雪并不想让孙婆婆失望。
沈雪可怜孙家人的境遇,她横下心,将手里的那一条猪板油递到孙婆婆手里,换她的跑山鸡蛋:“这可太?好了,我爹正闹着说?要吃鸡蛋呢!就是不知道我这条猪板油够不够换您的蛋……”
“够、够!”孙婆婆哪里敢说?不够,她千恩万谢接过沈雪递来?的东西,眼眶微微发烫。
谁不知道肉价呢!明明是人家小姑娘心善,故意送她的。
这年头,大家伙儿都不容易。
孙婆婆正要推诿,沈雪却拎了包袱,推脱家里有事,先一步跑远了。
她不允许孙婆婆拒绝她的好意。
沈雪原以为自己那回做的好事没人瞧见,岂料正好被杜风看在眼里。
杜风把玩沈雪纤细的五指:“我道是哪家仙子这样和善,原是我未来?太?太?,怪道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
杜风仍记得那时的沈雪,穿一身兔毛棉袄裙,扎着两?根麻花辫,明明是素净的模样,却带点?与生俱来?的娇媚。
杜风对?她有印象,她是这边有名的猪肉西施。
这种庸俗的称呼,曾让杜风嗤之以鼻。
为了打?出?招牌,整个城区都有数十个“西施”了,不是茶水西施,就是豆腐西施,仿佛天底下只有西施是个美人儿。
只这次,他觉得沈雪担得起“西施”的名头。
或许西施还?没她长得娇俏可人。
杜风感到奇怪极了,他竟在心底为此前从无交集的女孩子辩护。
他一心认定她人品高洁,为人也?大方得体。
而这些?心事,沈雪是不知道的。
她只恼怒杜风这番调戏人的话。
他在笑话她,真?讨打?!
沈雪说?起那时候的事,呶呶嘴:“我真?就拎了两?个鸡蛋回家,我父亲见我没带肉回来?,心里好一阵唏嘘,可听到我是做了好人好事,又?止不住欣慰。那天,我们把两?个鸡蛋都白煮了,蘸辣椒面吃,味道确实很好。”
沈雪说?起父亲的事,眼睛里亮晶晶的。
她从不自苦,再怎样困难的日?子,她都能过得有滋有味。
杜风隐隐有些?担忧,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来?解救她的,还?是来?害她的。
他给了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