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日在狱中……”顾氏急切起来。当日她答应替陆衡之行刺,对方承诺会帮她将小碗送回南朝去,但那日在狱中,荑英给她看了小碗的头发,上面还系着她给她编的珠腕绳,是故才会答应替他诬告济南王。怎么如今说小碗不在他们手里呢。
荑英微笑:“那日是我骗了夫人,那头发是我的,不是您女儿的。”
顾氏愈发困惑:“可那枚珠腕绳……”
“江南稚女珠腕绳,金翠摇首红颜兴。”封述请示地看向上司,“梁武帝萧衍的诗,下臣斗胆猜测,殿下是从这句诗里想到的?”
斛律骁只淡淡扬唇,轻抽马鞭:“走了。”
几人于是返程,来时的官道上正驶来一辆破旧的马车,车上搭着青帷,朔风扬尘间,将帷幔掀起极小的一角,露出一袭青袍。
第66章 第 66 章
马车里坐的正是陆衡之, 另有一七八岁女童,闷闷拉他衣角:“公子要送小碗去何处。”
“我阿娘呢?小碗好久都没有看见阿娘了。”
陆衡之安抚地轻拍她青雀一般的小脑袋:“这就是送你去见你阿娘。日后,你们就能回家乡生活了。”
他衣上透着好闻的沉水, 虽是粗布青袍, 然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清贵世家子的蕴藉从容, 与逼仄简陋的马车格格不入。
小碗懵懂望他, 家乡?她的家乡不就是洛阳么?这是要送她去哪?
二人说话间马车正与魏王车马擦肩而过, 辘辘行过半刻钟, 便可见白雪皑皑的长亭边停着一架马车,顾氏正立于车下,焦灼不安地张望。
相距尚有百来尺, 陆衡之命车夫停下, 接了小碗下车,又将一方鼓鼓囊囊的蓝色粗布的包袱递给车夫,示意送她去。小碗不舍地拉他袖子:“公子不和小碗一起去见母亲吗?”
这几日她一直住在陆衡之府上,她不会梳头, 就连头发也是他替她梳的, 她从小没有父亲, 便很想有一个这样温和慈爱的父亲。
陆衡之摇头:“你自己去吧。记得告诉你娘,此次是陆某连累了她,从此以后她就自由了。”
“公子的话,小碗听不懂。”
“你只需要原原本本将这话告诉你娘即可。”
小碗惘然消化了一会儿,点点头往长亭去。陆衡之目送她去到母亲身边、母女俩激动地抱在一处, 唇角盈起一缕浅淡微笑。
曾经, 他也想和妻子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只可惜, 此生都没有机会了。
至于顾氏, 她是父亲生前留下的暗桩, 让女人挡在前面替自己去死,反而是不慕教化的胡人放过了她,他又有何脸面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