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跪得很难平衡,这一本书放上去,重心一偏,平衡更难,可他一字不出,只是专心地调动浑身肌肉,让自己不从椅背上掉下去。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告诉你,你自以为是体谅的行为,实则会给别人造成怎样的困扰。你觉得,不让我管你,是不愿麻烦我,不愿意让我费力,不愿意,拖累我,甚至是为了我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说的事,我们要去查。你觉得是你自己说让我更费力,还是我去查更费力?你觉得是把万事都坦荡告诉我,我会更担心,还是你藏着掖着、让我直接在医院见到差点离世的你,会让我更担心?”

他没有责怪他自轻自贱,也没有指责他口不择言,珞凇说得和蔼可亲,他语速缓而温柔,循循善诱,谆谆教导,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他往返于书架与秦子良之间,每说一句,便往那两条手臂上放一本书,法学的书都是厚部,不过三四本,秦子良的两条手臂连接着整个身子的肌肉都已抖个不停。

钟坎渊坐在书桌后面看着这一幕,似乎饶有兴致,非但不阻止,反而起身挑了一大摞书叠到桌边,他眼光毒、下手狠,挑的尽是带硬皮的精装本,掂在手上,单是那外壳就沉甸甸的。

珞凇拿起钟坎渊挑过来的书,继续往秦子良手上面加:“所以,我不会因为你有困难来找我,而感到厌烦,却会因为你不来找我,而感到担心。”

“子良,你这个孩子,素来懂事,但缺点就是,太懂事了。你是我的弟弟,照顾你、保护你、教导你,是我的责任。”

他把最后一本书垒上去,淡淡一笑,弯下腰温柔地说道:“因此,那些你扛不住的难处,请让我与你一同分担。”

那些你扛不住的难处,请让我与你一同分担。

请让我与你一同分担。

请让我,与你。

秦子良眼睛登时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没有居高临下地呵斥,珞凇三两句话,便让他感到,自己是被爱着、关怀着的。

珞凇见他落泪,知道他心里松动,起身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十分钟。”

十分钟本不长,可是对于现在的秦子良而言,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抬着厚厚一摞书,在心里默数着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