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这么近,喻让才好好地看清他的样子。牵牛的影子参差,衬得他清隽的面容愈发冷白,好像结着霜花的玻璃,让人有种凑近了呵气去温暖他的冲动。
像是被麦芒逼上眼球,喻让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
比社交距离亲密,比爱人疏远。他们就这么沿着花重重的回廊往前走,日闲风静,没有尽头。
以往总是喻让的话多一点,他们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他说一百句,楚砚也不见得回半句。那时他好生气,分开后反而体谅了。
回应别人其实是再辛苦不过的事情。
庭院规模仿佛一个小公园,蜻蛉弋弋,有小孩趴在起落的惊鹿边戏水。喻晚晚曾经问喻让要不要领养一个宝宝,他生硬地拒绝了,喻晚晚半开玩笑地说,我儿子怎么这么冷血啊。乔瑜就在旁边问,哥哥只是不喜欢小孩子吗。
他走在浓荫的夏日里觉得宁静,断断续续地想起好多事情,没有注意到他不开口,两人氛围就僵得如同迟暮。
廊下钴蓝色的绣球花败落,拥簇着崎岖狭窄的石径,踏上去两个人肩臂便挨在一处。喻让微不可察地侧身离远。楚砚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眉目越来越阴郁。
他骤然停了脚步,喻让一愣,神色微惑地望向他。
“你不应该给我个交代吗。”
“……”
喻让沉默片刻,才没有章法地解释:“楚……你父亲财政上有问题,但我确实从中推波助澜了。”
他想顺着温明宴诌的那些往下说,却被打断了。
“你跟他,在一起了?”
喻让微哽,他不管楚砚话里的“他”指的是谁,淡淡道:“这是我的私事。”
“我不配知道是吗。”
那个“不配”太过刺耳,喻让一下揪落了身侧的绣球花瓣,却没留什么余地:“我跟你已经分开了。”
他甚至没有说“我们”,而是“我”和“你”,太过明显的疏离令楚砚很不舒服。
“我没有同意分手。”他寒声道,“在一起时你不顾我的意愿,又凭什么说走就走?”
喻让有一两秒的时间没办法呼吸,他不想去争楚砚当时是明明白白说好分手的,只是郑重地说了声对不起。
楚砚的声音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喻让闭了闭眼:“我要回去了。”
他后撤的肩膀被拘住,但并没有压迫感。楚砚盯着他的眼神远比手上的动作用力。
“我不相信你喜欢别人了。”
淹没到腿根的残花被轧得簌簌凋零,喻让看见他解开封至颌下的扣子,从衣领里勾出一截褪色的红绳。
上面串着两枚素银戒指,日色下半弧瘦伶伶的光。
楚砚捉住了他的手,牵引到自己胸口前。
“我们可以”
喻让不知道也不关心丢掉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他那里,猛地甩开了手。
楚砚的剖白被扼在喉中,冷郁的神色里有一瞬受伤般的不知所措。他抿着唇,死死盯住喻让。
喻让敛下眸光,伸手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天气已经很热,他还穿着高领的长袖衫,同事一直问他是不是感冒了。
现在那些过火的情/欲曝露于天日下,艳烈得能令视网膜灼伤。
火舌燎到了楚砚周身,困得他动弹不得。他嘴唇翕动着,脸色极其难看,刚要伸手把喻让衣服拉上去,喻让后退了一步,浑身都书写着无声的拒绝。
喻让没说再见,什么也没有说,掉头拼命地跑去院子外面,拦了计程车。他听见楚砚喊着他名字追出来,他的眼睛已经模糊得不能视物,一遍遍告诫自己不准停,不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