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

“紧张了?我还不至于为难这么个半大孩子,上次也是以为他趁你喝醉有所图谋才出的手。你乐意做慈善,我不会拦着。但你应该懂,什么叫前鉴不远,覆车继轨。”

感觉到喻让的沉默,他语气缓了些:“摔过跤了,就长点记性,这回只是皮开肉绽,再有下次,说不定就是粉身碎骨了。”

“我不会。”

“你当然会。因因,你太好骗了。不是因为你不聪明,而是因为你不设防。”温明宴说,“你想散心,在外头待两三个月也就够了,回来乖乖听话,我总归不会害你。”

喻让都有点好笑了:“我还有什么热闹值得你看?”

“也许没有了,不过我对你,总是要比对别人多几分耐心。”

喻让真的笑了起来。

温明宴这人天生适合身居高位侃侃而谈,向别人灌输那一套煽动人心的观念。两三分的喜爱能够矫饰成十足十的在乎,让你以为自己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调剂品,而是万不可少的必需物。

“你给过我的,想给我的,都太多了。说实话,我很感激。”喻让说,“但我想要的,就算跪下来求,你也从来不会给。”

“你还是天真,哪有那么多想不想,怎么不知道考虑合不合适?”

“你有你的道理,我没到那个思想层面,所以我们永远话不投机。那你就让我清静一下吧。”

喻让挂完电话,软塌塌地靠回藤椅里。

是这个冬季里难得的大晴天,他将积了霉气的老家具搬出来晒,整个阳台吐息着暖烘烘的桐油香气,这样的下午让人想起田埂上的蒲公英,有灿金色的花朵和飘散如霾的种子。

宁潇抱了床被子进屋:“在楼下看见就顺便给你收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

“今天几号了?”

“二十五号。”

“都圣诞节了么,”喻让目光没有着落地看着远处,“不如出去吃吧。”

“啊?我们,我们俩吗?”

“你都来了,我还能把你丢下?走吧,我好久没出门了。”

哪怕在郊区,圣诞节时街市上的氛围,比绝大多数本土节日还要浓厚。缤纷的小彩灯缠绕了一匝又一匝,橱窗上贴着各式各样的雪花与麋鹿,白胡子的圣诞老人们捧着礼物盒沿街兜售,盒子里装满苹果、姜饼和拐杖糖。

因为附近有几所大学,晚上出来活动的多是宁潇这般年纪的人。喻让一张小脸埋在羊绒围巾里,左右顾盼,一时觉得自己好像也回到了校园时光。

宁潇有点不自在,明明之前也不是没跟同学一起出来过,现在却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跟喻让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时不时不经意似的往那边瞟一眼。他能看出喻让是真的心情不错,他心想,一定要劝他多出来走走。

正是饭点,各个餐厅几乎都人满为患。他们找了半天,最后在巷子里一家火锅店落座了。

店里没有开暖气,却还是热腾腾的,火锅的辛香味扑面而来。喻让懒得点餐,跟宁潇说了自己不吃海鲜,就随他点了。

他们面对面坐着,宁潇点完菜,不好意思对着喻让看,目光就看风景似的四处飘。周围坐的要么是年轻情侣,要么是三四成群一个宿舍,两个男人还挺少见的。

这个发现令宁潇的脸不由得一红

他们好像在约会呀。

“脸挡上。”喻让突然道。

“什么?”

喻让从座位里绕出来,将自己的毛线帽盖在宁潇头上,慢慢拉到耳下。

他的手指碰到宁潇太阳穴,有些凉,犹如一道细小的电流经过。

喻让坐回去,宁潇还被电得发懵,摸了摸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