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清秀的脸蛋红云遍布,半干的鼻血让他看上去很是狼狈。他抬头悄悄瞄了瞄喻让,小声解释:“对不起,昨天我想光明正大地给你画一张,但我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我今天提前回来就是准备把这些画烧掉的。”

“我知道了。”喻让慢慢把画撕了,“如果有照片,请你把照片也删掉。”

陈素呆呆地看他,嗫嚅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邵炎还想踹他两脚,就看喻让把纸扔进垃圾桶往前走了,他只得跟上去。

“喂,你不是很厉害吗,就这样放过他了?”

“不然呢,”喻让心里乱得很,“这事你别告诉楚砚。”

“你是不太对劲,怎么,你不喜欢别人画你?”

喻让发现邵炎对情绪的嗅觉真跟狗一样灵敏,但他没什么精神,不想搭理他。

但邵炎看出来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那楚砚没给你画过画吗?”

喻让直接说:“他又不一样。”

“他有什么不一……”邵炎说到一半停下,拽过喻让,没好气道,“这事不告诉楚砚可以,那我们打了一炮的事呢?”

喻让气笑了:“谁跟你打了一炮?你是没打过炮么?”

“你手上还有我子子孙孙呢,翻脸就敢不认,”邵炎恶狠狠揉/捏了一把他臀肉,恨声道,“早知道刚刚就肏的你屁股都合不拢,夹着老子的鸡/巴求饶。”

喻让觉得浑身都发黏,他拗开邵炎,强作镇静:“我还有事,邵总自便。”

邵炎望着他匆忙就要脱身的样子,突然哼笑一声。

“邵什么总,我还是喜欢听你叫哥哥。”

温热的水雾,自上而下侵蚀过苍白如玉的身体。

喻让赤着脚,湿淋淋地站在花洒下,有些走神。

脑海里一遍遍闪回刚才的画面。

一些他都快忘记的事,在零碎的画纸间复苏,生长,盘根错节,翳翳参天。

无数他不愿意面对的可能性,似眠兽惊醒,破笼而出。

水当头淋下,他弯下腰,难受地大口呼吸着,像是走夜路的人迷失在岔道上,四面八方的鬼打墙,阵阵心悸,眼底空落落的茫然。

良久,他抬起手,在水汽氤氲的玻璃门上描画。

一开始很生疏,逐渐流畅,一笔一笔剔透的水迹,在泛白的底色上,勾勒出丛丛灌木似的株体。

楚砚接商稿以来,很久没在落款的地方画上这个了,但喻让还记得。

他画完,掬了捧水,将图案冲掉了。

外面传来楚砚的声音。

门被推开,隔着刚被淋洗过的、干净澄明的玻璃,喻让和那个青年对视,濡湿的眼睫遮蔽了视线,仿佛一瞬回到了十多年前。

太不安了,好像千辛万苦盗来的珍宝,却没有锁它的箱箧。

他看着楚砚的眼睛,几乎立刻就做了一个决定。

当晚,他推说自己有事,先回了市区。

第12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宋知津以为自己听错了。

喻让窝进沙发里,玩着自己的手指,重复道:“等楚砚写生回来,我就向他求婚。”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为什么那么惊讶,我跟他同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同居跟结婚能一样吗?”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们很少两个人在这么宁静的一家清吧喝酒,灯罩里的烛火映照在连亘的扎染彩布上,音响里传出悠扬的民谣,酒杯像失了铃舌的木铎碰在一起,人们都低声絮语着,像是怕惊扰了难得的周末。

整个世界好像只有宋知津一个人在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