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竹不怒反笑,唇角挑起一抹诡艳的弧度:“晚了。”
屏风后的死士迅疾冲去。
窗外六道玄影应声而动,从房顶跃入室内,梅致手下暗卫多数折损,唯余这些。
梅致一脚踏裂茶托,抽出暗藏的薄刃,向死士劈去,今日一定要夺回自己的妻子。
剑刃寒光交错,桌椅轰然崩裂。
许听竹揽她入怀,站在屏风后方。
轩窗外,更漏声迢递,到了金吾卫骑卒循行的时间。
顾烟萝看着厮打的两方,心中焦灼无比。唯恐梅致犹在暗处伺机而动,若是金吾卫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许听竹,放过他们,我会待在你身边。”
“小烟不是一直在我身边么?”
她一噎,又道:“你明知茶水有毒,却执意要喝,有意试探我?”
杏眸里满含复杂之色,见到银针那一刻,霎时明白,这疯子早用袖中暗藏的银针验过茶汤。
他了然她知情茶水有毒,是拿命作赌她的回应,还是有意戏耍?
许听竹眼波倾注她略苍白的脸,嗓音低哑:“怎么,你怕我死?你在担心我,是么?"
顾烟萝心如乱麻,脑海里混沌一片。
她本该站在梅致那一边,可她却在许听竹身陷险境时,下意识出声提醒,甚至打翻茶水。
她到底是怎么了?
心下慢慢沉定,她是有所顾忌才如此的,一定是这样的,继而涌出各种设想。
若是此刻毒杀许听竹,在天子脚下,戕害朝廷命官,又处在繁华街市里,有禁军巡逻,麻烦会更大。
以后再难翻案。
许听竹轻轻托住她的下颔,让她无法避开他的视线:“告诉我,小烟。你对我除了恨,还有什么,若不是掺着一丝情愫,又为何打翻茶盏?”
嗔痴如山万重,唯她心底欲海无波,怎作舟来渡,答案早浮现。
她缓缓阖眸,嗓音几不可闻:“没有一丝情,没有...不为你,只为我,也为他...”
闻言,许听竹眉眼倏地掠过寒凉之色,扣住她腰肢贴近自己:“我知晓你喜好,待你事事巨细无遗,你诗文才思与我相通,唯有我懂你,怎可与那焚琴煮鹤的莽夫在一起?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你又骗得了谁?”
声声诘问,如重锤落下。
他对她的执念、孤倨偏守的占有欲,在枯槁心窍里,何时淤积成这般可怖的田地?
一点对他的忌惮和些许怜悯,泯灭无踪。
顾烟萝被他圈在怀里,鸦睫轻颤,眸底一泓水色微漾,无可奈何地低声道:“我只是不想因为你,连累我的双亲,还有我夫君。”
他静静地看着她,眸中掠过一丝嘲弄,“你事事以他人为先,惦念双亲,情牵梅致,对仆人会不忍波及无辜,甚至对路边一个乞儿都会心疼,又可曾想起我半分?”
“你刺我的时候,会不会想到,我也只是血肉之躯,也会疼?”
打斗声震动下,垂挂的琉璃灯摇曳,她眼神飘浮如灯盏。
为何会莫名负愧,只是她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以疏离摒绝一切。
抿紧唇瓣,心堵得厉害:“许大人位高权重,揣度你心思的人如云,何须我挂念。”
他目光幽沉,炽热的心潮,一点点被她话语浇熄。
尊官厚禄,权倾朝野,受无数人景仰。
自他启蒙读书时,便汲汲营营所追求的,不是么?
那又如何呢?
仇未报,爱不所得。
权力加持,又能如何?
她弃绝他给予的一切,她弃绝他。
梅致格挡住刀刃的间隙,瞥过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