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话的老人的家里,孤独得要命。

可他不想让父母担心自己过得不好,每次跟父母电话时,他都要挤出最灿烂的笑脸,对那边说:“我很好,你们放心呀。”

其实他并不很好。

病复发后,他一直想死,但又不敢死,怕对不起父母,怕伤了杨白华,为此他努力地活着,努力想从泥潭里站起来。

他不怕自己一身泥水,他只怕不小心弄脏了他看重的人。

直到某天,杨白华休假,程沅打算开车去两公里外的超市买菜,因为忘记带钱包,去而复返,不慎在厨房门口听到了杨家母子的对话。

杨母抱怨道:“你不知道,小程就是个锯了嘴的油葫芦,两天能说五句话我都谢天谢地了。”

隔了多年,杨白华还是那副温柔腔调:“小程不爱说话,妈,你别生他气。”

程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其实他以前挺爱说话的。

这样想着,他蹑手蹑脚地打算去桌上拿钱包,刚一转身,他就听到背后杨母说:“咱们家已经办好移民签证了,你什么时候跟他离呐。”

程沅:“……”

他脖子僵得扭不动了,垂着头愣愣望着脚尖前的一块地板,等着杨白华的回答。

杨白华沉默。

程沅像是被这沉默掐住了脖子,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杨母又说:“和个男人在一起,下不出崽来,总不是个事儿。我跟你爸骗咱家亲戚,说你是出国工作,人人都夸你出息。前两天你大伯打电话来,托你爸给他带点洋烟酒回去,还问到你了,问你有没有讨着洋媳妇,生个洋娃娃。你说让我咋回?!”

程沅被这一串带着刀子的话戳得浑身哆嗦,胃里纠结着疼起来。

他微微弯腰,搂住自己痩成一张纸板的腰腹,拼命往里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