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十三岁,被父亲追到学校去查户口,质问他是否跟人交往过密,质问他的经济来源。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比挨打的时候要更愤怒痛苦。

他拼了命摆脱的过去,竭尽全力获得的一切,都像是被放在地上踩。

他声音不自觉抬高了。

“为什么要这样?你是嫌我过得太好吗?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当个人看?”

“你要别人怎么想我?”

父亲说:“你说我为什么这样?我还想问你,我培养你这么多年,你却变成了这样?”

“我再问你一遍,你哪来的钱?宁晃他给的?”

紧接着问题就是:“他为什么给你钱?”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跟父亲继续纠缠下去,因为他永远听不懂他说的话,也永远不会听。

再纠缠下去,只会给宁晃和他,都带来更大的麻烦。

他说:“没有关系。”

父亲在原地走了许久,粗声说:“那你搬出来。”

父亲说:“现在这些人都在传你们同居,我不管你有没有,搬出来。”

“你不搬,我去找他谈,我不相信,你这个畜生不要脸,他一个要上电视的人也不要脸。”

他站在那,指尖陷进了掌心儿,几乎要掐出鲜血来。

他这些年认真生活的一切,竭力维护的一切,作为一个人渴求期待的一切。

又像是狂风过境的房子,被践踏得七零八落。

只有他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他说:“好。”

父亲愣了愣,仿佛没有想到他答应得这样爽快。

“好,我搬出来。”

他松开了拳头,定定看了他父亲很久,说,“我不会住在宁晃家,让你在亲戚面前丢脸。”

“可以了吗?”

他的眸子灰暗而冰冷,他问他:“你还想打我吗?”

“不想我就走了。”

他父亲没说话。

而他就这样擦过他的肩,离开了。

原来为人子女。

真的有一刻会憎恨父母。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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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宁晃说自己要搬出这个房子的时候,学校的流言已经满天飞。

他已经听过好多版本,关于他如何抛弃了家乡贫寒的父母,贪慕虚荣。

只是钱的来源说法不一,有人说他借了高利贷,有人说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还有人说他在外面骗钱。

师兄听说气得骂了好几回人,学校里的朋友也差点跟人打起来。

被他拦住了,反过去安慰他们,说反正就这么两天的事儿,过两天就忘了。

他是真的不在乎了。

但他在小叔叔面前。

却一点儿都笑不起来。

他低着头,小声地跟他说:“师兄跟我合伙做生意,租了个办公室,楼上可以住人,我在那边住可以方便工作。”

“我之后可能也要忙起来了,以后也不能常做饭给你。”

宁晃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摸索着把床头灯打开了。

灯影下,小叔叔的眼尾还残余着淡淡的春情,笑意却消弭得无影无踪。

宁晃说:“租的地方很远?”

他低着头“嗯”了一声。

宁晃指尖儿抓了抓被子,半晌嘀咕说:“家里的车我又不常用,你开着就行,也不是每天都要回来。”

“至于做饭……你没来之前,我也没饿死。”

他沉默了许久,轻声说:“还是搬出去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