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着头皮将一杯酒喝完,酒杯离唇的一瞬间,喘了一口气,脸色涨红。

“公主……这个酒,有点烈。”

他喝不醉,但身体不允许喝这样烈的酒。从前试过,胃烧。

“烈?比府上珍藏的烈,比你们楚疆的酒呢?”

他如实回答:“楚疆的酒以甜为主,没有这个酒辣。”

那含在眼眶中波动的泪光便是对他自己说出的话的最好证明。

姜扶桑好整以暇得手撑着头看着他,她喜欢看他被自己弄的眼尾发红、眼中含着泪的样子。

会让她想到那个人……

那时他感染了疾病,经常咳嗽。她陪在他身边,瞧见他以拳抵唇,因咳嗽而眼中含泪,歉疚又脆弱地看着她,低声喊她“小桑”,下眼睑红红的,温柔又可怜至极。

她心中又难过又心疼。

后来离开了他,她以为自己会忘记。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那一幕却总出现在她梦中,变成了无法言说的画面,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将她紧紧捆住,只有喘息……

“公主?”

“公主?”

少年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来。

她恍惚了一下,看着他漂亮到雌雄莫辨的眉眼,鲜少有耐心的温柔问:“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吧,本公主没有听到。”

他摇摇头。

“不是奴,是二殿下。”

听到那三个字,她脸上的笑容几乎一瞬间消失。抬眸看向右手边落座的姜佑:“二皇子可有何话要对本公主讲?”

其实姜佑一直极隐晦地盯着她,只是她没有察觉。所以少年突然说这话,才令她怔住。

姜佑看她陡然变脸,心里像是被一只手撕扯,痛得厉害。

越是痛,说出的话越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没什么,只是瞧皇姐笑的开心,佑觉得古怪,何时皇姐也会笑了?”

又将目光转到白濯身上,轻蔑冷嗤一声。

像是漫不经心地讽刺着:“要论讨人欢心,我晟国无能人。眼前这位能讨得我晟国最尊贵的公主欢心,可见有种人是一生下来便能吃这碗饭的!”

他从来混不吝,说这话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尤其控制音量故意让周围的大臣能听到。

坐在正位的晟帝忽然开口:“佑儿,你怎能说这样的话?不合时宜。”

可那声音里分明带着笑意。

他起身施礼:“回父皇,儿臣也是说自己所见所感,并无坏心。”

晟帝收了收笑:“那也不成,日后改掉这个坏习惯。”

大臣都是眼尖的,跟着笑起来。

“二殿下直来直去,有事说事,是爽快人。”

“哈哈哈!”

满堂欢笑,被指槐骂桑的少年却沉默在一语不发,垂着眼睛,像是一个任打任骂的受气包。

在暗处,他咬紧牙齿,脸色因受到侮辱而发白,滔天恨意从眼底溢出。

姜佑……

姜佑!

姜扶桑就像没有听到别人侮辱他一样,冷漠地说:“愣着做什么,为本公主斟酒。”

她自然知道他愤怒,可她什么都不能说。若替少年讨公道,必然引起父皇怀疑、她所做的一切便前功尽弃。

自己能当众赏赐他酒水,但绝不能维护他前者可以当她心情好给宠物的投喂,可后者便是宣告天下她要护他做人的尊严。

白濯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暗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维持那副乖顺的样子:

“是。”

为她倒酒。

以为可以退后了。

可没想到她饮得很快,喝完便让他接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