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愿陪公主。”
他别无办法,只能应下。
在看了一水巷发现少年的地方后,姜扶桑的脸色变得差极了。
墙上有血掌印,是他倒还有意识时蹭上的。泥水血水半干涸,几乎可以凭借血迹看出他倒下的蜷缩身形。
整条巷子逼仄肮脏,倒在巷子里的都是被折磨死的奴隶。
人竟比牲畜还要廉价不堪!
令她窒息。
马车上。
姜扶桑握着双臂,怎么都无法将那副场景从脑海中挥去。
偏头,却看到苏定山神色平静如湖面,登时浑身发毛。
他仿佛毫无感情,像是木偶一样。
她几乎没见过他有与常人一样的喜怒哀乐。
“你在外打仗的时候,见到人死了,都是这般平静?”
男人没想到她会问这话。
思索片刻回答说:“起初会难受,后面死的人太多便没了感觉。公主可以理解为麻木了。”
她只觉得心中更冷。
“见多了就麻木了”,这是一句多可怕的话!
她忽然想到,自己也如此
自从进入公主府,这么多年,伪装成了习惯。每每在人前,她会自觉将心中最暴戾一面无限放大、使人畏惧躲避,最后连自己也分不清真的假的。
姜扶桑颤声问:“麻木……若身边的人死去,也不会有感情?”
他看着她。
“每打完一场仗,目光所及都是些没头的、七零八碎的尸骸,根本找不到哪个是自己认识的人。在清点人数时,点点身边少了谁,就知道谁死了。”
“不去找他们的尸体?”
她觉得自己已经置身那个流血漂橹的地狱,艰难窒息。
“死了便死了,尸体太多没有功夫找。挖万人坑掩埋,或者一把火焚烧,所有人都归宿都是如此。”
公主本就憔悴病容,现在脸上更是一丝血色也无。
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他要忍不住打破这个寂静,她才开口,声音低低的:“苏定山,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烧还是会埋?”
他心一颤,立刻安抚她。
“您是尊贵的公主,您是君,与我们这些卑微渺小如蝼蚁的臣子不同,不会死在战场上。哪怕百年之后,也自会有椒花颂声、青史留名。”
“蝼蚁……”
姜扶桑看着他,笑了一声,脸上却并无笑意,只有哀伤。
“人人都说蝼蚁之死,不必在意,向来如此,不必在意……”
“一个国家,有子民才有君。若子民如蝼蚁湮灭而得不到救援,君主又何能长久?”
“公主,”他喉咙有些发涩,“若陛下听了,会龙颜大怒。”
女人伸手按着太阳穴,因为用力而印出红色指痕:“知道,父皇会怎么反应,本公主再清楚不过。”
她这些日子缠绵病榻,又被噩梦频频纠缠,产生了幻觉感觉有一只命运的手罩在所有人的头顶,推动者着晟国走向混乱、走向灭亡。
清醒后想明白了。
那只手不是天命,而是残忍的国君。
“若真有一天晟国要死谁,那便是我姜扶桑。届时,苏定山,你一定要烧了我,最好连骨灰都不剩。”
她没有说出最后四个字:以平民愤。
国乱,枭雄出,招致国难的残暴公主身死谢罪,君王悔过……
这便是她这几日反反复复做的梦。真实到她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无数遍。
姜扶桑的话让苏定山胆颤心惊,竟失态地将她手腕握住,紧张慌乱,一字一句宛若誓言:“只要臣在一日,便不会让公主的性命受到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