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着发疼的太阳穴,极力平静地哑声说:“……本公主不信你。”
他早已习惯她对自己的猜忌和厌恶,并不会无法接受。
“公主从未信任过臣,臣也从未背叛过您。”
“若公主不信,可以当面质问臣父。”
她头痛得厉害,厉声让他闭嘴:“住嘴!”
苏定山不说话了。
从小到大,他最擅长的便是缄默。因为深知懂的越多越要少开口,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空气中一片死寂。
很久之后,她才缓了过来。
艰难地问:“这么说你费尽心思来到本公主身边做驸马也是为了报当年的恩情……你是如何做到让父皇指婚的?”
若不是跟姜堰勾结、给其利益,他怎么可能赐婚?
苏定山:“在前往平定南方叛乱前夕,臣进殿求陛下恩准,陛下同意在臣凯旋后赐婚。”
“父皇不会做没有受益的事,你在撒谎。”她的目光陡然冰冷,盯着他双瞳。
他没有表情,说出的话也平静至极。
“有利益。”
“陛下答应赐婚的前提,婚后两年臣留在京城。”
他的声音幽沉:“公主,现如今天下不太平,臣不带兵,自有别人带。”
姜扶桑猛地一怔。
几乎是压在喉咙里的一句颤音:“他要收兵权!”
他颔首。
“苏家的羽翼太丰,陛下恐再发生‘安景之变’。”
女人一点点移开目光,睫毛颤了颤。
安景之变,身为前朝将领的晟国开国君王暴起推翻统治……
“公主可知臣父为何不能再上战场?”
她想起那手撑拐杖才能站住的苏老爷子,不明白他为何问这样对问题。
“腿伤。”
“是,但不全是。”
他沉声讲述:“有一毒,名为‘五步癫’,可以使人身体永久性麻痹,犹如中风。父亲在与楚疆作战时,左腿不慎中了一箭,箭上便涂着那种毒。”
“哪怕及时请天医圣手薛玄子诊治、剜掉膝盖下小腿的肉,也无济于事。薛大夫说,这种毒是晟国失传已久的毒种,楚疆没有。”
他要追查到底,却被父亲阻拦。
“定山,为父已经知道答案,你不必再查……是陛下。”
姜扶桑明白了,姜堰早就忌惮苏家,想要把苏家的兵权收回来,于是对苏统下毒手。
可他没有想到,苏统的儿子苏定山也是带兵打仗的料。兵权没有收回来,反而更紧地被苏家攥住,还将一个军事奇才推上了位置,赢得百姓的欢呼呐喊。
所以,这场赐婚,是姜堰困住苏定山的工具……
她听着对方说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忍不住低声重复了一遍:“薛玄子……”
“公主认识他?”
公主神情有些恍惚:“……他是将我养大的师父。”
苏定山向来沉稳的脸上陡生一丝震颤,不可置信。
他问过父亲为何公主十岁才回宫,父亲公主生下来时身体不好、不宜养在宫中,可却无人知道她到底是在哪里度过了十年。
没想到,竟然是被天医圣手薛玄子养大!
思绪落到这里,他忽然一僵,脸色顿时更差。
“公主既然跟随薛神医,那必然会药和毒很了解,为何要服那味毒药、明知不可而为之?”
姜扶桑消化着这与她过去十年截然不同的认知,直到他的逼问再次冲进耳朵,才回神。
苍白地勾起嘴角,眼中无半分笑意。
“你知道一切,没有理由不知道本公主如今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