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不已,泪却烧红了眼睛。

“年夜我游历归来,渴望与家人团圆,却发现家中早已杂草纵生,荒凉冰冷……”

“我的父亲、弟弟,家里的男丁都被绑去建那座占星台,两个月内都被折磨死。”

“在战场上都活了下来,没想到会死在这高台之上!”

“只因为那残暴任性的公主想要看星辰,便要让血肉之躯迎着寒风暴雪去霄山建高台……霄山险陡、高耸入云,一筐筐石块逼死了多少的百姓!君主宠信恶人,世道不仁,天道无情……”

青年带着哭腔的怒声传彻整个大堂。

所有人的声音都消失了,安静的可怕。

晟帝下旨,在三月前建成占星台。所有待罪身、奴隶身都要前往,京城百姓每家每户出两名男丁、若无男丁则壮年女子顶上。

当时,召令一出,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或丈夫被官兵押去做苦役。

有很多都是跟从将军战楚疆刚回来的人,没有一年便又要离家。

风雪加身,汗水泪水血水混在一起,冷风穿透薄薄布衣刺入骨髓,单薄颤抖的身躯扛起沉重压垮人的石块,一步一步地迈着高高石阶,只能往前走不能向后看,一旦脚下一滑,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喊苦喊累只会迎来鞭打,畜牲一样无休止地忍受饥寒交迫与痛苦煎熬,哀嚎淹没在高耸入云的山间、打动不了掌权者的心。

最终,无数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雾中踩着滑雪跌下悬崖摔死,无数人在寒风中东四,无数人饿死,哪怕挺下来的,也死在了鞭打责罚之下……

死的人多,便会抓更多人填补空缺。这个年,京城百姓无一人能安稳度过。

永远在担惊受怕,不知何时会轮到自己。

一面痛恨这高台碾死了自己的父兄朋友,一面祈求着它早点建成让剩下的人免于苦难。

皇命难违。

“百姓的命像是蝼蚁一样轻贱,死了一只两只、哪怕再多,在掌权者眼中什么又算得了什么?”

青年悲愤至极,猛地灌酒:“……那么多人都没了,还少我一个吗?”

大堂中并非都是富家子弟,也有寒门出身。那些家在京城的人对他说的能够感同身受,面露悲哀,陷入长久的沉默。

姜扶桑垂眸看着大堂中,搭在窗棂的手暗自收紧。

“公主,他这般侮辱您、骂您是奸恶,要不要让侍卫去拖入大牢处理掉?”

少年的声音将她唤回来。

姜扶桑注视着他:“你在楚疆,便是这样对你的子民?”

她的目光平静且冰冷,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低下头,声音弱了不少。

“……公主,奴知错。”

她轻轻地落下一句话,听不出情绪:“你若在楚疆当权,与父皇在晟国也无两样。”

白濯不说话了。

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心里觉得委屈。那人侮辱她,他为她说话却还要被指责。

整个大厅的沉默在一些耳语和哭声中被打破,许久,姜扶桑才从窗前离开。

她瞥了一眼少年:“你的话没有错。”

对她来说是无法接受且不公的,可对于焚阳公主来说没错。

就该这般处理。

她踏着楼梯走下去,步履从容,身后跟着侍卫和婢子,极尽尊荣。奢贵的鹤羽大氅笼在身上,抬手微微抚了一下发髻上的金钗,优雅冷艳。

她的出现像是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掀起骇浪惊涛。

“公主!……焚阳公主!”

不知谁的尖叫在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