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也知道,不是那种明目张胆的知道,而是心知肚明却从不搬上台面的知道,景臻不好惹。

时间显得漫长起来,方舟的脑袋高速运转着,经过了无数心理挣扎,最终像是泄气了一样松了拳头,毫无悬念地伸出了右手,直直地摊在景臻面前,而眼神依旧毫不退缩地迎着景臻雾蒙蒙的双眸。

他的瞳孔里是倔强,是惶恐,是委屈,是不多不少,刚好能挑起景臻心尖一块肉的失落。

景臻没有说话,移开自己的目光,用尺子调整了一下方舟手臂的高度,终于没有让方舟脸红太久,狠狠一下敲在掌中手指和手掌交接处,声音响得将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的眼神一一吸引过来。

方舟狠狠咬着嘴唇,看着一道肿痕慢慢涨开,隆起,十七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无地自容,瞬间将他包围起来。

景臻刻意没有留太久喘息的机会,一下接着一下,丝毫没有缓冲地敲在那左不过那么大的手掌上,钻心得疼着,支撑着方舟没有抽手,一动不动的,是他的骄傲和倔强。那规律而骇人的声音一下下震撼着所有人的心脏,也抽打着方舟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尊。

十下,犹如世界上最漫长而严酷的刑罚。景臻瞥了一眼方舟嘴唇上的血口子,收了尺子。

他用冷峻的眼神扫了一眼走廊上瞬间聚集看热闹的学生们,那些学生便像是见鬼了似得几秒内就不见了人影。这才郑重其事的看向底下惶恐不堪的众人,“预备铃前进教室,是小学生就懂得的规矩。我之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我觉得你们是高中生了,自然能分清这些刻板规矩当中的弹性有几许。显然,是我高估你们了。”

景臻顿了顿,对于一向自律甚严的六班学生们来说,这是非常严厉的批评了。他扫了一眼底下,每一个人都避免与自己目光的触碰,“明知道自己走的,是政策漏洞,是我留给你们的弹性空间,非但不掩着面低着头如履薄冰,竟还敢明目张胆和老师吵起来,这点眼力价都没有,那以后就一切都给我按规矩来。”

景臻说这些的时候,有那么一丝丝的微愠在里面,只是声音依旧是平静的。毕竟那是他对六班从不言说却暗藏在这些小事里的信任,任谁都辜负不起。

底下是一片埋在胸前的脑袋,就连刚才还桀骜不驯的方舟,也略略垂了垂头,一向以自己情商为傲,从小到大都被人夸着进退有度彬彬有礼长大的小孩,顿时没了底气。

那十个大男孩,更是像吃了黄莲似的,大概好孩子们,都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举动连累别人。

大家多少都是知道景臻的意思的,也承认,有这样一位班主任,确实在很多方面都被纵容着放养着,比如他们六班的考试从不用监考,比如数学课上着上着就上到了操场上,又比如偶尔傍晚的加餐。

六班的每个人,都是一等品的鼓。

敲鼓不用重锤。

景臻的训话向来都是点到为止,今天已经算是重了些了,操碎了心的景校长还要想着怎么样才能不完全湮灭大家的积极性,“至于午休打篮球,只要是在你们自己的时间内安排的,我没有资格干涉,那也就没有人有资格干涉了。”

他的语气很霸道,一点都不委婉,却丝毫不刻意,好像与生俱来就习惯了站在舵手的位置。

景臻停了一下,仔细观察着所有人渐渐回暖的微表情,待教室里空气稍稍流动起来,才道,“但是,如果因为打个篮球,连基本的尊师重道都没有了,就要罚了。倘若你们没有办法避免由于篮球而引起的矛盾,那就只好我来帮你们避免了六班所有人,在校期间禁球两周。”

没有人敢有任何抱怨或者不满的情绪,一方面,是真的被景臻训得无地自容,另一方面,看着景臻平时最宝贝的爱徒都挨了手板,这点惩罚还真是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