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莞尔一下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似得跳了起来,一只手食指指着方舟,眼神却是直勾勾看着连汗毛都不曾移动半分的景臻,“你问问他姓什么!他姓方,不姓景!”
“莞姨!”
方舟有些急了,毕竟从没有见过谁对景臻这么说话,咽了口口水,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道,“莞姨,您先坐。”
方莞尔看着依旧面如春风的景臻和一脸紧张的方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仗还没开始,自己就先输了一成,略一踟蹰,还是坐回了原位。
方舟没有时间考量自己的措辞,不假思索开口道,“莞姨,我希望您能明白我强调了很多遍的事实,我不会去美国。”他瞥了一眼一直沉住气的景臻,努力告诉自己也要沉住气,“我很热爱我现在的生活,没有想要换一个环境的意图,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意思。在这个毫无争议的议题上争论那么久,根本就没有必要。”
方莞尔似是心里堵得慌,斜眼瞪着方舟,眼白处充满了血丝,又一次问,“你姓什么?”
方舟觉得自己的手指关节因为握得太紧而生生作响,他没有办法理解眼前这位从天而降的姨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占有欲,自己跟她除了有那么点血缘连系以外,没有丝毫的血肉之亲,就连称呼她的时候,莞姨这两个字也是练习了好久才习惯的,即便如此,出口也全然是礼貌的陌生。
方舟难以屈居于她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声音也不由扬了起来,“我姓什么重要吗?我是我妈的儿子,难道就不可以做我哥的弟弟了吗?”
“你还知道你是你妈的儿子,当初景升鸿将你们母子抛弃的时候,你的好哥哥们呢,在哪里?!”
如果这是半年前,这句话可能会深深触动方舟的心弦。
但如今,方舟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心怀愤恨不甘的孩子了。
他嘴角撇过一丝轻蔑,“那您呢?您又在哪里?我只知道至少父亲给了足够富足的养育费,妈从来不用为生计苦恼,虽然没有尽抚养的义务,但母亲一过世我就被接回了景家。而您举家移民美国的时候,有考虑到自己妹妹独身一人带孩子的艰辛吗?这种举动,又和抛弃有什么区别?我妈十五年如一日含辛茹苦的时候,您有出一分力吗?”
“呵!真是个白眼狼,给钱就把你打发了吗?我不知道我妹妹的儿子竟然那么没有骨气!”方莞尔嗤笑起来有几分夸张的高傲。
方舟几乎觉得不可思议,“您要我怎么样有骨气?母亲去世我就应该自力更生流落街头吗?您那么不希望我跟景家有牵连,母亲过世的时候,您在哪里呢?”
“我根本不知道彦儿的事,你不是等所有事都办完了才告诉我的?”方莞尔几乎是叫出来的。
方舟心里很可笑,说话时的面目也有些狰狞,心中积压的愤愤不免全写在了脸上,“那是妈的意思。你想过为什么吗?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妹妹卧病在床两年之久了,因为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你的不闻不问,因为不想让你觉得我们在困难的时候才想到你,也不想受你的恩惠罢了。通知您,也只是道理上过得去,根本没有指望您做什么!”
“闭嘴!”
争执中的两人都震住了,方舟显然是没有想到声音的来源是一直自持自矜的哥哥,一下就觉得冉冉的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景臻看都不去看一旁小火球似得弟弟,只是欠身站起,对着还没缓过神来的方莞尔道,“舍弟没规矩了,景臻替他道歉。”
方莞尔刚一上来见这阵势就觉得不对劲,却也说不明道不清,现在算是知道了,景臻早已经将方舟牢牢绑在了身边。他们是两个人,却是一股绳代表一个立场,一种态度,一样的不可抗拒。
景臻没有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伯母,这既然是家事,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