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也有些许叛逆期的臭脾气,但,仍旧是半年前初次见面时那个纯净温暖的小孩。

景臻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声音变得软了一些,“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对着父亲瞋目切齿咄咄逼人的时候,把我和大哥放在哪里?”

方舟慌了,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话,一直以来对父亲和易安安毕恭毕敬的,自认为很大一部分就是不想让哥哥们为难。他开口,却有些语无伦次,“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没想那么多,我知道错了。”

景臻看着这个狂傲的小孩眼神里透露出的慌张,心狠狠揪了起来,他不是不会换位思考,也不是不明白方舟的立场,更不是质疑他对两个哥哥的敬畏,甚至他都能理解方舟当时情况下的一时心火怒不择言,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纵容方舟。这种事,决不能有第二次。

他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我相信你不是故意要导致这个结果的,可是你对父亲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故意的吗?同样,方舟,你知道错,只是因为这次的后果严重到你根本无法承担,并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因为你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就没有计量过后果。”

方舟就这样被戳穿了。

他不得不承认,若是今天景升鸿仍旧好好站在那对他指手画脚,他必定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所说的一切,包括他的抉择,都是随着他的心的,甚至有些,是他憋了十几年没有说出来的话。他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若不是景升鸿为此受了刺激倒下,那些话,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这一层面上,他又怎么会觉得自己错了呢?

景臻仔细看了看沉默的小孩,心下了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是要让方舟知道,他心里那点,自以为背负了很久小心隐匿了很久的仇恨,根本无处可藏。

“方舟,你今天第一个错,就是你无法直视自己内心的怨仇。”

小孩从微启的嘴唇间嗖地吸了一口凉气,眼睛早已不敢再直视哥哥,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轻得要飞出嗓子眼似的。

又静静凝视了方舟几秒,景臻嘴角轻轻一勾,伸手想拍拍他肩膀,却在手还没有触及他的时候,看到小孩下意识地一抖,景臻的心也随之跟着一颤,忍住自己叹气的冲动,道,“起来吧。”

方舟愣了,那么严厉的指责,这就结束了?

愣神间,就看到景臻弯下腰扶他的胳膊,他没有逞强说不用,因为他知道,自己真的需要不是疼到站不起来才需要,而是需要来自哥哥的久违的温度。

顺着景臻的力道,坐在了床边,竟因为贴着哥哥那么近,还有些别扭。

景臻留意到方舟的小动作,心脏像是被抽干了血,那个前些天还骑在自己背后苦苦央求自己教他剪刀腿的孩子,这才几个小时,两个人之间就像建起了长城似得。

威吓该结束了,开始攻心。

“方舟,跟我说说方阿姨吧。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小孩觉得自己沉到海沟里的心,正在被景臻温柔的声音一点点托起,还有他问话的姿态,发音的方式,让方舟一点防备都没有。

也许因为太久没有提到母亲了,回答起来也有些别扭,“很难用一两个词形容吧。”

景臻,“那就挑最有概括性的。”

方舟用了几秒钟回忆,然后便从善如流,“宽容,善良,个性,坚强,从不随波逐流,就是很与众不同的女人。”想了想又红着脸低下头,“但其实每个孩子都觉得自己妈妈与众不同吧。”

景臻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嘴角终于有了些微不可查的弧度,“我相信方阿姨是位与众不同的母亲。因为从你就可以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