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的咬合肌有点微微发酸,他本以为对父亲,对于这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家产,是不会有那么多情绪的,然而听到来自他直白的否定和不信任,竟还是不能自己得,伤心了,“您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吗?股东会都完了,本来就是来通知我一声而已的,何必装作好人心善。”

方舟是从来没有想过会伸手索取,但是,骄傲的小孩又怎么受得了你为此将他的双手绑起?

景升鸿的手指虚虚在书桌上点了几下,音量瞬间就变大了,“我的决定,要为全公司上下近万员工负责,你知道那是多大的责任吗?”

只一句话,方舟觉得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被点燃了。

他嗖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来从上朝下俯视一个人,竟是这种感觉,“跟我谈责任?!所有人都可以跟我谈责任,唯独你不行!”

“放肆!”

景升鸿气急了,一拍桌子就站起来。

他没有想到方舟竟有那么大能耐,总以为他被景臻景至前前后后都管教得服服帖帖的,又觉得这几天相处,多少有些融洽的味道,竟没想到这小孩还能说出那么没规矩的话来。

方舟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那十六岁少年的叛逆棱角,刀刻出来一样的轮廓,和所有被景臻用各种手段压制了的性格里的不安分,全都像是被唤醒的狮子,张牙舞爪地往外跑。

再能隐忍,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方舟的眼神像是在喷火一样,丝毫不带畏惧地直勾勾盯着他父亲,“凭什么直到今天你依然可以高高在上,自以为神一般地安排这个决定那个?!”说到这里,竟有些咬牙切齿,“全公司上下的员工们都是人,我和妈,就不是人了吗?就不需要你负责了吗?”

景升鸿的眼睛也有些充血,平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此时此刻,再也不能自矜,脸上的皱纹和老年斑,全都暴露无遗。

很少有人敢这样挑战他,也很久没有人这样指着他鼻子数落他的过错。

他像是用很大的力气在拍着桌子,可声音却并不怎么大,“既然是决定,就一定有利弊,有得失。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努力才替你和你妈正了身份的吗!?”

方舟不可思议地一笑,“呵呵,得失?得,就是承认我妈是妾我是庶子;所谓失,便是景江的所有权。”他眼风一转,刚刚的笑意全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决绝的愤恨,“那我告诉你,你自以为的得,是我方舟最想摒弃的东西,你自以为的失,我根本从来就不屑一顾。”

“你别忘了,”景升鸿用颤抖的手指在空中虚虚画着,“你身上流着景家的血,这是改变不了的。”

方舟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无奈,“您错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也不会为改变不了的事实而纠结。”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点飘忽不定的惆怅和无处可逃的怫郁,“是你,放不下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是你无法接受已经遗忘了十五年的庶子突然回归,是你根本就不愿意面对曾经的过错!你所以为的,帮我和我妈正身份,其实只是为了让你这提着的心有安放的地方,为了让你可以自欺欺人地以为你至少为我们母子付出过,为了终有一天,若是出现质问声,你可以不要脸地抬起头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们!”

方舟看到景升鸿微微扶着桌子摇晃的身体,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敢想象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可是到了这一步,竟是没有办法控制。

他将景升鸿的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尽收眼底,像是挣脱了缰绳的野马,要把所有委屈不甘一一吐露出来。

又往前垮了一小步,声音苏凉寒心,“您放心,不是我的,我不会拿。你也不用为了安抚我而把妈妈的牌位纳入祠堂了。我母亲的身份,并不需呀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