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女医生转头去看,景朝已经站在了桌边,背脊弯出一个礼貌的弧度,语声很轻却有清晰无比,“韩老师,请问有什么疑问吗?”

明明眼前的小大夫还是少年的模样,看着还不如自己的研究生大,可不知为何,男医生还是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自己的名牌,暗自纳闷,明明是扣着的,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没事。”

诺大的教室很快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翻动试卷的声音清晰无比。

景朝走到那空着的位置,抬腕看看时间,将卷子收了回来。

季杭没来。

诸如这种政策法规的考试是每次三甲复审的必修科目,也是医务处的主要工作。这次的考试时间是景朝定的,为了不耽误大多数科室的手术,特意挑在了星期五的下午,而且最重要的是,神外在这个时候多半不会太忙。

只不过刚才陈峰告诉他,季杭从门诊回来,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就被急诊叫去了。景朝知道,无论这考试再如何重要,面对病患和抢救,他的老师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可没有这次成绩,老师年终的考核就无法评优,明年九月的职称评定也会受影响。

看着空白的试卷,景朝犹豫了。

题目是他出的,座位表是他安排的,他甚至能模仿老师的笔迹,试卷交上去,即便是医务处的主任都查不出破绽;这样的题目,又不可能真的难倒老师,何况是真的有不可抗因素

想到这里,少年似是说服了自己,拔开笔帽: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季杭。

浅浅淡淡的两个字,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却像最最强劲的胶水,将景朝的笔尖顿在纸面上,移动不得。

“小朋友叫景朝是吧?这是科室的一些基本规则,拿去记熟了,下周我考你。”

“这是医院的规定,没什么好抱怨的,别不开心了,好好吃饭,一会儿凉了。”

“小朝,最好的医生不一定是天分最高的,可一定是最谨慎,也最尊重规则的。”

“医务处有医务处的规则,你不许闹小孩子脾气。”

试卷“啪”地一声扣在桌面上,景朝忽地觉得万分羞愧,他的老师明明是最最有原则的人,他怎么可以动这样的念头?!真是该打!

“咚咚!”

景朝巡声看过去,一身刷手服站在门口的,正是季杭。

“对不起景医生,有抢救。”季杭礼貌地解释,一如对待其他科室的同事。

听到“景医生”这三个字从季杭嘴里说出来,景朝的神经像是被刺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动两下,快步走到门边,恭恭敬敬,“老师辛苦了。”

按照惯例,考试迟到是要做会场记录的,季杭也不多言,掏出工作证:“这是我证件,工作证号是6100235。”

看着老师一本正经的样子,景朝还是有些不舒服了,试卷双手奉上,嘴唇却不自然地扁了扁:“季老师请坐吧。”

“谢谢景医生。”季杭暗暗勾了勾嘴角,落座答题。

或许是对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后悔,或许是看到老师连白大褂都来不及换就匆匆赶过来的心疼,季杭的主观题才答了一道,“监考老师”就走了过来。

质地优良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竟是没有半点儿声响,景朝只探手试了试老师水杯杯壁的温度,便将杯子拿走了,片刻就不知从哪里换上了热水。

季杭微啜一口,握着笔杆的手指不由一顿,这水居然还是加了蜂蜜的。

下了手术要喝一大杯水是季杭一直的习惯,从前是乔硕准备,后来是安寄远,这两年便都是景朝。和师兄们比起来,景朝更细心,他会依着季杭的身体情况和天气,适时地更换茶水、白开水、蜂蜜水抑或是淡盐水,周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