眶,可不论是嘴里的血,还是眼里的泪,都只敢尽数咽回去。
喉结上下滚动,似是将一口皓牙咬碎,才压下对疼痛本能的恐惧,缓慢而艰难地抬头
连着的两下盖在同一边。
劈空而下的巴掌被挥出风声,呼啸着抽落在耳边,景朝的耳蜗嗡嗡发响,连带着整个大脑都像是摔在地上的豆腐盒子般震动。
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实在是因为巴掌扇下的加速度太大,眼泪才会喷薄迸发,夺眶而出。
第302章 【规则】(8)
很多人都说,要将爱好同职业分开,因为理想一旦成为了赖以生存的工具,可能就会失去对其原有的憧憬和幻想。你总会难免要面对神圣下的污秽,总会看到阳光背面的阴暗,总会因为各种无奈,不得不做出妥协,成为曾经自己讨厌过的人。
景至曾经真的为儿子感到庆幸过,庆幸十六岁时父子两人的互相妥协而致使小朝并没有选择一线临床,庆幸他依旧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向着梦想靠近,最最庆幸的是,他遇到了一个赏识他,并且愿意引领他,教导他,回护他的老师。
可是如今,他开始迟疑这样的庆幸,是不是太过自私。
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同季杭讲完电话再回到书房,少年本如风削一般的清瘦脸颊便双双高肿了起来,眼角的青红向颧骨处晕开,每一次眨眼都牵动到肿胀的面部肌群。
景朝对自己,向来是下得去狠手的。
“哭什么,打委屈你了?”
脸上的泪痕,是瞒不过父亲的。景朝自诩不是个眼泪多的人,更何况那么多年筑起的长子气度和风范,再由辗转在父亲藤条下的那些道不清的委屈,他自己都觉得如今的窘况挺没出息。
但是,心里到底是极难过的。老师一词一句的回护,父亲沉甸甸的“失望”二字,都叫他觉得无地自容。
不到一秒的时间整理过自己的情绪,松开紧咬的牙根抬起头,“小朝不委屈,爸教训得是。”
景至的脸色真的不算好看,但是仔细向儿子高肿的双颊看去,见那隐隐的血点和拧起的眉宇,阴沉的面容里又掺杂进几分更加复杂的情绪。景朝的成长历程是全家人精心度量着的,他的叛逆期,自然也没有景臻小时候那般露骨,很少有同他当面顶嘴挑衅的时候,挨巴掌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仅有的那几次也不过是一下两下做个警示。像今天这么一连十下的掌嘴,在景朝身上着实是第一次。
“你老师让我不要打你,说你有你的理由,”景至将手机轻放到桌上,顺手就提起了放在一边的藤条,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少年跪得笔直的身影,“你怎么想?”
嘴角牵动,脸上痛得又麻又辣,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每个细胞都仿佛在炸裂的边缘。可少年的声音,却冷如坚冰,“小朝该打。”
“嗯。”男人的语气一直淡淡的,“哪里该打?”
与方才陈述事情经过时的神情截然不同,景朝昂起头竟丝毫没有一份胆怯之色,挺直的身板示意着他的倔强,平定的声音稳如泰山,“看待问题肤浅幼稚不及根本,将自己的是非观强加于他人,该打;当众同老师顶嘴反抗,逼得老师替自己道歉来缓解矛盾,该打;非但不听从规劝,自以为原则大于天,质疑老师的医德品行,该打!任性冲动,矛盾激发后便试图逃避,不予老师知会便离开,更该打!”
不错,无论是众目睽睽下全然不顾及老师颜面的反抗,还是不知反省意气用事的甩手离去,这一步一步,都并非没有更合适的处理方式,景朝却选择了最最劣等的办法。
一声清啸划破在耳边,藤条实实在在地招呼在了少年垂落的胳膊上,“还有你这些天自虐式的工作状态呢?你小叔二叔都还以为我怎么你了,不该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