搐,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下来,悬在胸口的气息胡乱碰撞也找不到出口。
辜负父亲的期望,向来比那随时都可能落下的捶楚,更令人揪心难忍。
“现在看来,十六岁时同你说把家法收起来,简直就是个笑话。”藤条敲在桌沿发出清冷的脆响,少年这几日并不算显著却依旧逃不过男人眼睛的反常举动全都串联起来,便不难推测出事情的根源,“自己说!”
辗转难眠的深夜里,顶风冒雨的晨跑时,冷水冲过头顶后的清醒下,景朝曾在过去的几天里无数次回忆过事情的起因经过吴临做的对吗?肯定不对。老师知道吴临做错了吗?当然知道。在办公室里那句半挑衅半委屈的质问,真的是自己的本意吗?绝对不是啊!
跟在季杭身边少说也有四年,他见过季杭因组里医生没给患者用上最经济的治疗方案而厉声呵责,也知道老师很多次为特困的患者家庭趁着午休那十几分钟同医保局周旋,而更多的是,因自己不是医学生的缘故,好多程序规章上的事,都要老师一步一回头地教,那便向来都是,不回避,不扭捏,没有捷径,一贯的坦然竭诚。
小到病历医嘱手术记录,大至死亡病例分析报告和法律文书,这些被年轻临床医生认定为是限制了他们发挥增加了无限负担的枷锁,季杭却教会他用最积极正面的态度去面对。身体力行,言传身教,严谨和规范都是刻到骨子里的。
景朝大体能猜到,老师定是也经历过一些辛酸和无奈,才让那颗明明倔强桀骜的灵魂,有了今日对规则的尊重和敬畏。而掩藏在这份尊重和敬畏之下的,是景朝无数次清晰地透过季杭冰冷严肃外表,直接触碰到的,那颗纯粹朴实地为患者争取最大利益的心他的老师,明明有着最最不容歪曲的原则性和道德观,明明有着泾渭分明的行事根本,那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会抛出这样的质疑,又会因为老师的几句训斥,委屈得一发不可收拾,甩手离去?
“你真是被你老师惯坏了。”
景至的结论下得恰到好处,不着痕迹地掐灭了少年的思绪。片刻沉默后再开口,语气里俨然把持不住常年的情绪克制,他对儿子的期望毕竟甚高,浓厚的失望和不满顺着每个音节往外渗出,“过来。”
依言站到父亲面前,两条腿却定定扎在两米开外,再也抬不起步子来,“爸”
“道歉了吗?”
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眸在隐隐发酸,景朝死死咬上嘴唇,可他只能摇头。
“景朝。”男人非常平静地唤,沉甸甸的目光直视少年惨白的脸颊,“我总想着,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总能处理好的。”
清冷的话音顿了顿,定定看着那颗不住垂落的脑袋,“回家五天,不主动道歉,不认真反省,你这是在等着你老师来哄你?”
尖锐的字眼刺得景朝口鼻发涩,他立得笔直如松,宽广的肩背像是能载千金,可又隐隐觉得,不过站了两小时的腿骨,好像在父亲淡然的问话声下,被硫酸浸蚀般似的无力发软,“爸。”
一个字噎在喉头,再没有下文。
“是,还是不是?”如冰似霜的一字一顿,俨然削去了大半耐心。
“是我的错。”景朝沉默半响再开口,竟吱唔得有些看不起自己,“只是,小朝还没想好,到底为什么”
“你太让我失望了。”
淡淡,却沉沉的语气,每个字,都如锋利冰刀穿过被柔婉月光浸润的白色薄纱,直抵少年心尖的最后一分侥幸。他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二氧化碳的潴留让大脑变得浑浑噩噩。
景朝怕,他大概是从小就害怕从父亲的眼神中,捕捉到任何一丝失望的痕迹,所以,总是逼自己做到要求之上,哪怕以长子的身份面对足够被归为严苛的要求,他也向来做的足够优秀。
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