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景夕的声音乖得像小猫：“是小夕，哥。”

“嗯”景朝的语气一点儿听不出同人生气的样子，“吃过午饭了？”

“吃，吃过了。”可能是感觉到哥哥的心情还不错，景夕的语气瞬间变得有些讨巧，仿佛一下子小了十岁，声音陡然升高：“竹荪汤味道可好了，谢谢嫂子！”

“嚎什么？！”景朝的声音很嫌弃，倒也没发怒：“你嫂子下午出门诊，直接回医院了。”

“哦”景夕夸张地吐吐舌头，继续撒娇道：“哥小夕不敢劳烦嫂子再给我做饭了，小夕一定好好吃饭，要是让我爸知道了，准要扒我的皮”

“这么体贴还半夜给你嫂子打电话？”

“不是半夜！不是不是！”景夕知道这个锅是不能背的，小心翼翼地顶了个嘴，“九点半而已。”

“呵呵。”

“嘿嘿，其实呢，嫂子的手艺没有哥好。”景夕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极了在主人裤腿上磨蹭的小狗，“哥什么时候来看小夕呀？小夕想看看小侄子的四维图像，是像哥多些，还是更像嫂子。还有，哥布置的功课小夕都做好了，还替小侄儿抄了九遍心经。”

“哦？那就再抄一遍《大藏经》吧。”

“哈？”景夕自然地以为哥哥是在同他开玩笑，“哥你别逗我了，《大藏经》抄完，小侄子都结婚了。”

五秒钟，电话那端忽然没有了回应。景夕纵然再懂得揣摩人心，也苦于没有素材让他化身福尔摩夕，隔着无线电波，他实在不知道哥哥此刻是在微笑还是在皱眉。

“哥？”

“嗯。”

只单单一个音节，景朝的气场就仿佛通过无线电波传了过来，卖乖的话一下子梗在喉间。

“说事。”轻缓的声音，听在景夕耳朵里却满满的警告意味，他知道哥哥有多了解他，或许电话响起的那一瞬间，哥哥就已经识破了他的小心思，只不过今天心情好，才耐着性子同他逗趣了几句。

景夕忽然对自己得寸进尺的行为脸红，可他知道再犹豫景朝就要挂电话了，支吾了半天终于糯糯开口道：“下个星期，景江医学院app的发布会，哥让小夕去，行吗？”

那天在内镜中心，景朝以半专业的视角看过胃肠镜结果，就以“精神压力大也是导致胃溃疡的因素”的决断，直接接手了景夕全部的工作，项目例会财务报告，无一漏网。

可这个APP的项目，是景夕从大二就着手准备的，一路筹备、跟进、扩大，景夕从跌跌撞撞中收获过成功的兴奋，也体味过瓶颈时的困窘，至于板子藤条更是没少挨。有好多次，他都是顶着一屁股的伤坐在筹备组的硬板凳上开会，表面上云淡风轻言笑晏晏，身子却半分也不敢挪动，两三个小时下来，衬衫都能拧出水来

对于景朝那严格到有些挑剔的要求，景夕从来不曾有过一分一毫的抱怨，他一直感激哥哥的引导和鞭策，那份拼尽全力而总得所愿的快感，能让所有委屈不甘和心酸彷徨瞬间化成夜空里的烟花，回忆起来，只有绚烂。如今App马上就要面市了，这破茧成蝶的一刻，景夕是真的不想错过。

“发布会，我会亲自过去。”

“那”虽然早有预料，景夕还是不甘心：“小夕跟哥一起去，行吗？哥，从疗养院到发布中心，算上路上的时间，三个小时二十分钟，我一定赶得回来，不会耽误吃饭，真”

“不行。”

景朝的声音很稳很沉，景夕的心像是被狠狠挤了一下，“哥”

“还有其他事吗？”

明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做了错事，可小孩忽然就又委屈了。又不是囚犯，怎么连去发布会看一看都不行了？都任打任罚了，还这么冷着吊着，看他心惊胆战的，就这么有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