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知错?”景朝似是被人逗笑,语声调侃,嘴角上泛起的苦涩却出卖了他内心的失望,“景夕,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糊弄?”
“哥,哥”景夕已经很久没见过景朝如此痛心疾首了,后悔自责早就压过了面对家法的紧张,团着膝盖又往前挪蹭了两步,托起藤条,堪堪举过头顶,语声很是可怜,“小夕请罚,哥打吧。”
见哥哥不接也不回应,景夕努力跪得更规矩些,手臂往前送了几公分,哭声隐没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乞求,“哥,你先别生气,好不好?”
小孩闪着雾气的眼眸让景朝的心狠狠一疼,努力陪小心的话一字一句都像冰刀似的,让他这个兄长进退不得。
弟弟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从前他挨了二叔的骂都要跑到自己这里撒娇一番,有好多个夜晚,就那么赖在自己床上,聊着那些青春期男孩子的故事,甚至还不知是抱着请教抑或是猎奇的小心思,打听兄嫂恋爱的细节,没有哪次不是被他一巴掌拍开的。
看着那有些颤抖的藤条,景朝竟有些失神,那个同他无话不谈,霸占他的床铺被子,抢他枕头的弟弟,是被他弄丢了吗?
兄弟俩就这么一跪一坐,心中俱是思绪万千,沉寂的空气凝结在书案间,时钟那几分平缓的摆动根本搅不开。
就在景夕眼底的泪积蓄得快要溢出的时候,咚咚两声敲门声,嫂子的声音缓缓从门缝里传来。
“景朝,粥煮好了。”
景朝隐去情绪,吩咐了句“起来”,便起身去开门。
王珺见门很快就开了,本是料想景朝没动手的,可是景夕那颤颤巍巍的样子又让她起了疑心,“小夕还没吃饭吧?”
大嫂问话,自然是不敢不答的,景夕有些艰难地挪了挪还沉浸在血液过剩循环中的双腿,规矩地冲人颔首,“嫂子,小夕不饿的”
尽管景夕努力垂着头,可脸上的巴掌印又怎么可能逃脱嫂夫人作为医者的专业审视,局部皮下出血,虽然没有导致鼻粘膜毛细血管破裂,可也绝不是煮个鸡蛋揉一揉就能消掉的力道。
“薏米红豆粥,下楼去喝。”
景夕瞥眼去看景朝,见人微微点头,才又冲王珺浅鞠一躬,“谢谢嫂子。”随即那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又看向气场稍见缓和的哥哥,见人没有理睬他的意思,也不敢再拱火,糯糯道了声“谢谢哥”就挪动着步子往门外走。
看着景夕步履艰难的样子,王珺的心疼又压不住了,责怪的目光狠狠射向丈夫,微微颤动的睫毛分明在说,你言而无信!说好不打的!
景朝一脸坦然地摊摊手,丝毫不见心虚地直接转移了话题,“明天上班,给他约个内镜。”
景夕的脚步一顿,膝盖顿时又软了几分。景朝毫无波澜的声音缓缓传来,看似是嘱咐妻子,却有一股下医嘱似的笃定,“胃镜和肠镜一起做。”
“哥,我没事”景夕发誓,他真不是为了拱火,他只是吓到了,景臻的胃不好,作为孝顺儿子,他自然知道内镜检查绝不像哥哥从前哄他那样无损无害。
“你再说一遍?”若不是怕给肚子里的儿子留下个“暴力执法”的负面胎教,景朝的巴掌定然就抽下去了。
“明天早上要空腹的,快去喝粥。”王珺听出了丈夫从牙缝间挤出的“恐吓”,忙给景夕使眼色,却看到一身休闲装的方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小叔。”三人齐齐唤人。
方舟才下了手术,眉间还带着淡淡的疲惫,朝侄媳妇点点头,炯炯的目光便落在景朝景夕两兄弟身上,“为什么要做检查?”
这一次轮到景朝紧张了。他一贯将弟弟的引导管教看作自己责无旁贷的事,即便再怎么气景夕任性妄为,心里倒还是宠着的多些,真让他把人交到长辈手里结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