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气的轮胎似的。

于是,每周补课的那几小时,竟成了这个十四岁少年,最为放松的时光。

景臻不常和他提自己的事情,方舟自然也无从得知,眼前这个满口都是预算营运的男人,三分钟解开自己半小时却连辅助线都不知往哪儿添的几何题的能力,是哪里来的。

然而,这对于一个自认不算笨的好学生而言,足够碾压自尊了。

“再给我五分钟!”小孩护着演算纸,“就五分钟,我肯定能想出来!”

景臻看表,“十分钟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题我做过,真的,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男人眼睛一深,“做过还不会?”

后来。

也没有特别后,高三时候的方舟,再找他哥给他补课的时候,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啪!”

“嘶”突然拔高的少年坐着也能平视景臻了,紧紧捂着红肿的手心,忿忿,“题做错而已嘛,哥以前都不打的!”

“以前?!”檀木的戒尺铿地戳在桌沿,“你以前也这么犯浑吗?自己好好想想最近都什么状态!这种低级错误放多久以前我都照打不误!手!”

“以前哥就是不打人的!”方舟瞪圆了眼睛强调,手却是不敢伸慢了,“啊!”

景臻是真不记得了,沉着脸兀自落板子。

“以前我没考好,还会安慰我说陪我打篮球!啊!哥轻点”委屈巴巴。

男人冷冷刮了他一眼,“我看你像篮球!”

方彦儿的状况不太好。

身上链接的管子和每天换的药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却越来越短,抬手要摸方舟的脸都使不上力气。

咯血,肾衰,肺栓塞每天都有新的症状。

“你们这群庸医!之前不是说会好的吗!”

“什么叫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这是人话吗!”

少年涨红了眼睛,压抑许久的悲怆尽数发泄在手里的半截窗帘杆上。

“哐!”电脑屏幕应声而碎。

“啊!!”“叫保安啊快点”

“都是骗子!今天说用抗凝药明天就大出血!这算什么医生!!”

“那么多霸王条款!所有责任都要患者自己承担,那要你们干嘛的!”

景臻到保卫科办公室的时候,少年已经冷静下来了。

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空荡荡的屋子角落,没人敢靠近。

直到景家二少爷进了屋,外面的院长主任书记们才簇拥跟进。

“昂,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二少,我们院长坚决说不能报警!”

“对啊对啊,那个急诊的驻警都来了,被科室的主任驱散了。”

“几个拍照的好像也被拦下来了。”

“是是是”

方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更不知为什么要站起来,身体告诉他这么做,他就做了。

他不是个熊孩子,他其实挺懂事的。方彦儿的教育理念里,不给别人添麻烦是很重要的一条。

他知道景臻很忙,可是事发到景臻出现,不过半小时都没到。

他不敢抬头。

“对”

“伤到哪里没有?“低弱的道歉,被即刻淹没在男人深沉而踏实的嗓音里,”自己检查过了吗?转过身去哥看看。”

景臻这句话说完,硕大的会议室骤然像是被抽了真空,里外三层的院内领导们都不说话了。

少年抬头看了男人一眼,木楞楞不知所措。

“别干看我啊。动一下,哪里不舒服吗?”

景臻没再等待,直接把他转了过去,上下左右,炙烈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