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大的动作更疼了。
景至斜斜靠在椅背上,用手撑着下颚,眉梢一抬,对上他的眸子,突然道,“打你脸,伤心了?”
景朝愣了,呆在那里几秒都没有一个表情一句话,直到眼眶里染了氤氲,才从喉间发出一个单音,“嗯。”
他是长子,自是有长子的襟怀洒落和坦荡如砥,虽然还不及长辈的世故练达,但是也自小就文理清顺,懂得揆理度势。该示弱的时候绝不逞强,该规正的时候绝不讨巧,该他直言尽意的时候绝不黏皮带骨,这本是他的骄傲和尊严,此刻却触及了他心里最微妙的那根弦。
景至仔细看他,抬手要去摸他还留有指印的右脸,却见小孩吓得突然一抽,就心疼了。已经伸在半空的手不好放下,景至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笑,“还是个孩子。”
景朝的心蹙得一紧,就好像心上最柔软的部分,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捧起。
“可是,你也是个哥哥呀。”那严厉刻板的声音包裹着一丝不愿流露的心疼。
景朝感觉到,那颗正在担心无处安放的小心脏,原来早已被稳稳地包裹在了手心。
十年算不上长,但景至带在身边,足以促成景朝一个根深蒂固的人格。父子四目相对,此时便是了解无声胜有声。
景至放下嘴角,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他轻轻靠在椅子背上,后背是很好看的弧度,蜷起的指节轻轻敲在椅子扶手上,就是清清淡淡两个字,“几下。”
景朝愣了,显然是没想到刚刚那么温馨的画面怎么突然就切换了画风,将僵直的脊背拔得更挺了,大脑飞速转起来,逼自己沉下心来。
自己做哥哥的,应该要翻倍吧,“六十。”
景至脸色冷了下来,往后斜靠在椅背上,交换了双腿交叉的位置,以一种审视的姿态望着景朝。
景朝只觉得垂在身侧的双臂狠狠一抖,耳边都回荡着自己的心跳声,“八,八十。”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一种,自己是来接受刑讯的心理预设。”景至的手掌拱起,虚虚搁在椅子扶手上,无名指以悠缓的节奏抬起落下,噔噔噔敲在景朝的心上。
“没有。”景朝微微颔首,眼神有些恍惚,“就是我不是个好哥哥。”
景至挑眉,“就是?”
就是这一类的语气词,总是与犹豫不决、优柔寡断、扭扭捏捏的性格挂钩。而景朝,实在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他是个顶骄傲的孩子,一向对自己严格到严苛的景朝,要他承认这样的错,是残忍的。
景朝从来都是不需要家法敲打就能卓尔不群的孩子,一直也认为作为哥哥承担得起更多委屈就是担当了。景夕的学习他一向是亲自盯着的,自己在这方面更是毋庸置疑的榜样。小夕喜欢跆拳道,愣是腾出自己被压榨得零零散散的时间陪他训练。小夕喜欢篮球,竟然利用私权将他破例招入了初中篮球队。
“景朝没有尽到教养保护弟弟的责任,不敢求父亲姑息。”他的语气里委实有知错认错的态度,但声音却是忍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