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以景家少爷的要求约束教育,灵动的双眸里更有同龄人无法比拟的气场,就连那几分惶恐,也被润化在紧抿的双唇里。

见他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方舟蹙着眉点了点沙发,再次示意他坐下。

景夕细细打探着方舟的神情,感受到了小叔的强硬和不满,才挨着沙发坐了。方舟知道两个哥哥对侄子从来都是话不说第二遍的,往日景夕一向是伶俐得乖觉,今天确实是怕的,连叫坐都要前后踟蹰。待方舟伸手要去拿他光着的脚,景夕又是下意识似得一缩,被方舟瞪了一眼后才放松下来又低下眼眸。

“怕?”方舟一下抽了景夕的脚踝,搁到自己腿上,“你不是能耐了吗,受了伤都敢瞒着了。”

教育孩子要有张有弛,景至景臻管得紧了,方舟对两个侄子自然就不是很严苛。方舟今天那么严肃,景夕肯定是心虚了。

方舟还记得也就约莫一个月前,这个小侄子因为不好好吃饭被罚站在餐厅里,方舟下了手术回来晚了独自在餐厅吃饭,景夕竟又是拉着他的袖子边,又是环抱着他的臂膀,故作可怜状,一点都没有挨罚的样子。正巧被特地下楼来看一眼一周没见的弟弟的景臻撞见,本来只需再站上个把小时的景夕,生生为自己赚到了三下戒尺。

如今,景夕吓得连坐都不敢坐的样子,方舟只是希望,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方舟的动作很干练,对他这一届创伤科主任来讲,处理个缝合伤,是基础得好几年都没干过的事了。然而当他轻轻掀开上面的创可贴,看到足足有七八厘米长,目测深度不浅的伤口,还是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医院看惯了血肉模糊也能做到毫无波澜,但是一旦伤在自己至亲的人身上,再小的伤口也能让他头皮都发麻起来。

再等方舟低头细细查看景朝稚嫩的缝合手法,刚被景夕的格外乖巧镇住的怒火,又被点燃了起来。

“没打麻药缝的?”方舟凑得很近检查伤口的每一分每一毫,虽然针距有大有小,创缘创壁有些参差不齐,但是同层组织对合地适当,创口及周边也没有感染的征兆,看着样子缝合前的止血和清创也做得够到位了,不禁在心里感叹起来,景朝竟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景夕暗暗观察着方舟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没打。哥哥手很轻,不是很痛。”

方舟的药箱里不常备麻药类药品,他在问之前就猜到了答案的,但还是抬头狠狠瞪了景夕一为了瞒下这事,也是不惜代价。

景夕景朝都是从刚会走路开始就跟着赵思铎练跆拳道了,稍微有了点模样后景臻也会穿插着教他们一些其他类别的散打对抗。又好像是从小遗传了父亲的运动神经,外加从两兄弟有记忆以来,起床洗漱后的第一件事永远是下楼晨练,良好的生活习惯让他们有着超越同龄人的运动潜能。就算是在众多专业选手聚集的道馆里,景朝景夕也不例外成了佼佼者。然而孩子究竟是孩子,有着大人们不可理解的好胜心,习惯了优秀的景夕,在碰到强劲对手时,便很难克制胜利的欲望。

尽管,他也知道,私下与其他道馆竞技,还让自己受伤,求着景朝帮他缝针,无疑每一步都踩在了景臻的地雷上。

方舟在等到消毒溶液风干的间隙问道,“什么时候缝的针?”

“上周三,我从道馆出来直接回家,刚好那天哥的德语老师请假”景夕低着头,声音扁扁的像是被碾压过了。

方舟先是瞪了他一眼,而后一算时间也已经有一周多了,于是在景夕两个眨眼的瞬间,利索地拆了线,又消了毒,贴上新的创可贴,“明早跑步可能会有点痛,你自己量力而行。这两天穿浅色的袜子,每天晚上睡觉前来找我换药。”

景夕自觉拿下了腿,红了红脸,“谢谢小叔。其实不怎么碍事,在脚掌内侧,没什么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