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国闻言扒到了树干上, 透过重重树干的缝隙往外瞧。

小树林的树木很密,外面看不见里面, 里面却能看见外面。

在小花园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池塘, 那里确实有一只黑黄色的大狗。

徐卫国观察了一会,确认了, 不是玩耍,大狗确实是在绕着池塘跑步。

一圈, 又一圈。真的是在跑步,它的速度还在加快。

徐卫国很惊奇。

“怎么回事?”问话的老头诧异,“这狗癔症了?”

“不是, ”另一个老头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他手一指,“你们看它后腿那块。”

于是徐卫国定睛一瞧,大狗靠近后腿的腹部, 很莫名地被剃秃了一块, 上面还一个奇怪的圆圆的伤疤。

“那是颜教授家的狗, ”老头想卖关子却没憋住, 统统倒了出来,“据说是退役下来的警犬。领养很不容易的, 花了大工夫。”

“警犬?”徐卫国吃惊。

“嗯。受了重伤, 没办法退下来了。你们看到那块圆疤没, ”老头语气严肃,“枪伤。”

“那它在那里跑什么?”另一个老头还是不解。

这也是徐卫国想问的。

“……”老头慢慢摇头。

“不知道啊,”老头语气突然有点惆怅,“大概还是不甘心吧。”

“你想啊,这警犬之前在第一线冲锋陷阵,抓坏人,搜毒品,那是为国效力,很光荣。现在却只能在家里带带小孩,不是说带小孩不好,但落差太大了。这狗,啊不,犬大概也会觉得抑郁吧。”

“那这样跑了有用吗?”另一个老头问。

“没用。”老头摇头。

“能有什么用。是能回去队里还是能上前线。”

“唉,”老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用的啊。”

徐卫国还扒在树上看着。

池塘那边,黑黄色的大狗已经停下来了。看起来它是跑不动了,但它没有趴下来,而是仍然端坐着,就是头深深低了下来,在使劲喘气,腹部剧烈地一鼓一缩,跟着起伏。

徐卫国扒在树上深深地看着,仿佛是入迷了。

其他两个老头也没有动,背手瞧着。

“你说,这警犬也确实聪明哈。”

安静了一会,老头打破了沉默,笑,“知道找到这里来偷偷锻炼,不然要是在小操场上,嘿,今天晚上就得有好事人找到颜教授家去:您家大狗为什么在跑步?”

“呵呵。”两个人笑起来。

“走吧,”徐卫国起身,最后瞧了一眼,摇头,“看着作孽啊。”

两个老头也点头认同,一起离开了。

那边,黑黄色的大狗仍然在一下一下地深深喘气。

第二天,徐卫国散步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小花园。

又过了一天,傍晚已到,太阳挂在大半天空上,正逐渐下沉。

徐卫国在小区里溜达,遇上了之前早就退休的工友。

“老徐,散步呐。”对方批着晚霞回来,笑呵呵地冲他点头。

他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塑料大桶,背后背着大包,还有一捆棍子一样的东西。

“你这是?”徐卫国低头瞧桶。

“我到南郊钓鱼去了。”工友哈哈一笑,姿势夸张地一掀塑料桶盖,炫耀,“今天满载而归啊,分你几条带回家烧汤?”

盖子一开,里面的鱼立刻砰砰跳跃起来。鲜活极了。

足有半桶。对方没有说谎,确实收获很大。

徐卫国瞧了对方一眼,叹气,“我怎么就没有这种爱好。退休后每天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