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3)

偶尔扫过康年愁眉紧锁的一张脸。

康年人前是个笑面虎,一踏进书房,立即脸拉下来,见慎年进来,只是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去对面沙发上坐,自己电话接个不停,又有秘书拿着条子进进出出,这一大早,书房里比衙门还热闹。

“你,”康年对着慎年的方向动了动手指,还没说话,电话又“铃铃”大响。他接起来,听了两句,“砰”地一声挂了。

他摇摇头,要继续讲,外头何妈的声音传进来,“大少爷,先吃早饭吧。”

“没工夫吃,你拿走。”康年打发了何妈,起身去关了门,叫外头的人不要来打扰,然后才把自己重重地扔进书案后的交椅里。用茶水润了润嗓子,他抱怨道:“真是焦头烂额。”

慎年道:“整天听妈说你衙门里事情多,今天我是大开眼界了。”

“不是衙门里的事。”电话仍在聒噪,康年索性把听筒扣在一旁,对着慎年默默思索。半晌,却不提正事,先问慎年:“我听妈说,你从缅甸回来的时候,得了一块好玉?”

慎年以为他想要,便如实相告,“妈给小妹了,说要以后给她做嫁妆。”

“嫁妆?”康年讶然,摇着头笑了,“妈这是操的哪门子的心?”他端起茶碗,慢慢饮了几口茶,说道:“爸爸不在了,小妹的婚事,更轮不着咱们家做主了。别家的小姐在这个年纪,就算没结婚,也该定亲了,你在美国时,没问过四叔这事吗?”

四叔膝下子女多,在纽约的宅子里,从早到晚的琴声和嬉笑声,不然就有宾客络绎不绝,哪有机会好好说句话?慎年无奈道:“问过四叔一次,他的意思,由着小妹自己的心意就是了。”

“四叔说话越来越像洋人了,”康年不以为然,“小妹才十八岁,能有什么心意?”

慎年想起于太太和令年的亲密无间,说:“妈反正是把小妹当亲生女儿,请她老人家做主,四叔也不会反对。”

“妈年纪大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只好我替小妹留意着了,”康年叹气,自父亲手中接过来于家的担子,要比想象中还重。他盘算着,说:“是该把嫁妆备起来了,趁手头还有,多置办几件。我看以后最好把小妹送出洋,兴许还能保留家里一点产业。”

慎年意识到触及康年的烦恼之源,他把报纸放回茶几,坐起身,问:“家里周转不过来了?”

康年点头,捏了捏额角,低声说:“拮据得很,这几年钱庄亏空太厉害了。”

慎年道:“亏空了多少?”

康年头枕着椅背,茫然望着天花板,“毛估估,亏了差不多两千万两白银,细的我都不敢算。”

外头的秘书们都被赶出去了,室内很静,慎年不至于太震惊,但也微微变了脸色,“生意这么难做吗?”

康年嗤的笑了一声,“生意不难做,是人难做,我于康年难做。要是做生意亏的也还好了,我现在收手不做,还能保留家业。可惜皇命难为,想不做这生意都不行哦。”

于家做的是朝廷的生意,盛时极盛,一朝风云变幻,也可能瞬间倾覆。慎年人在海外,也不是一无所知,“这几年朝廷的开支是太大了。”

这笔账,康年已经刻在心里了,他信手拈来:“就拿今年说,朝廷要实施新政,别的不提,先学英美发国债,皇太后带头认购三百万。朝廷都把整个大清国押给你,咱们这做皇商的,是接还是不接?这一接,就白白去了一百万。洵郡王领了海军大臣,摩拳擦掌地要练新式海军,抵押了几条破船,张口就要一百万,堂堂六爷的面子,给还是不给?我说,那几条船索性也不要了,再捐回给海军衙门,当货栈用吧。哦,前两天咱们铁路局要修杭甬铁路,两淮盐运使亲自发了话,利国利民的事,你捐还是不捐?于家祖宅在溪口一百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