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在,他最会鉴赏昆腔。”
那个道:“别提了,窦公子现在一听到戏这个字,脑袋就要疼。”
听众七嘴八舌地议论起了窦筱泉在上海的风流韵事,还有他和青帮明争暗斗的传闻。令年对窦筱泉这个人不感兴趣,她下定了决心,问慎年:“你要去广州吗?”
“不是广州,是香港。”慎年没有隐瞒,“送到香港,以后我跟邝家也就没有瓜葛了。”
悬了几天的心思,此刻从慎年口中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刚才邝小姐鄙夷的面目在眼前一闪而过,令年实在笑不出来。
慎年笑着看了她一眼:“你不高兴?”
这么大的消息,于家人的反应过于平静了,令年不解:“妈怎么说?”
慎年伴着音乐,手指在膝头轻轻点着,他心情是真轻松,还有点得意除了邝小姐本人,邝家上下见了他,都是笑脸相迎,和气得不得了。慎年喝了口酒,说:“没说什么。”
令年低头想了想,明白了,说:“也是,没了邝小姐,还有周小姐,王小姐……”
这话真不顺耳,慎年挑眉:“你特地跑回来,就为了说这些气话吗?”
“也不是气话。”令年还在微笑,“总不成是你和我结婚吧?”
慎年惬意的表情消失了,他翘起的脚也放下了,起身正色道:“这里太闹了,咱们走吧。”
令年却不想走,因为除了这里和于府,似乎也无处可去,于太太这会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慎年拉她的时候,她顺势把手搭在他肩头,说:“二哥,你陪我跳会舞吧。”
慎年把她揽住了,令年身上的绉纱袍很轻薄,他掌心在她脊背上抚了抚,停在了腰间。令年在学堂里都是和女同学跳舞,和男人还是头一次,令年不禁仰起脸来看他。周围晃过了许多陌生的男男女女的脸孔,都是风月场上打滚的时髦人物,有人知道他们是兄妹,有人不知道,但脸上都是副很寻常的表情……令年很快就适应了,微微靠在他身上。
慎年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会,他说:“你在南京见过杨金奎吗?”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令年猜测着他的用意,佯做不解,“杨金奎?”
“我听说他去南京了,”慎年说,“他没为难你吗?”
令年犹豫了一会,才直言以告,“没有,我只是在学堂外见过他两次。”
“别和他打交道。”
“为什么?”令年不解,放开慎年的手,她审视着他,“他和你做的不是一样的事吗?又没真的劫财害命。”
慎年眉头皱了起来,神色有些冷淡,“不为什么,我不喜欢。”
也不像是单纯担心她的安危,难道他也会吃醋?令年不大确定地看着他。
慎年只好说:“这人做事情没有章法,脸皮又厚,真有些讨厌。”
令年把笑容忍住,靠回他身上,徐徐摇曳着,把目光投向纱帘半掩的窗外礼查饭店的花园里有许多电灯,把夜色照得亮如白昼。时候不早了,她有些恋恋不舍,忽然攀着他的手臂停下脚步,说:“梦中情人。”
“什么?”
“你听,”令年在嘈杂的人声中辨认着轻快的乐曲,“这是我第一次见程小姐时她弹的曲子,《啊,梦中情人》。”
没等慎年反应,一群人挤了过来,险些把他和令年冲开,他拉着她退到边上,见那些围着唱《访翠》的官宦子弟们变了脸色,有人举着电报说:“湖北陷于乱党之手了!”有人离得远,没听清楚,还当是京城陷落了,皇上和皇太后驾崩了,顿时跳舞的人脚步乱了,有人往里挤,有人往外逃,仿佛革命党就潜藏在礼查饭店,顺势要连上海一起攻占。唱戏的男旦腔调一转,扑通跪地,哀哀地唱起了《哭主》,“呀,亡家破鼎,飘蓬断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