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3 / 3)

了?两人对视一眼,慎年把令年放开,出去看究竟。原来是南京下关的巡警,和那名趾高气扬的苏松总兵夫人打了个照面,就往底舱去了,从舱里搜出来几十个女人,拷问了几句,就押下船了。

慎年回来告诉令年,原来底舱那些女人不是总兵夫人的使女,而是自安南贩卖来的妓|女。

令年愕然,“总兵夫人亲自贩人?”她想起慎年在甲板上还对总兵夫人殷勤备至,嘴角一弯,嘲弄地看他一眼。

慎年倒不觉得怎么样,刚才半盆水洒在身上,衬衫都湿了半边,他解开两边的袖扣,说:“将军贩烟,将军夫人贩人,也算夫唱妇随吧。”脱掉衬衫,他毫不在意地赤着上身,走去衣架前拿长衫。令年不好意思盯着他换衣服,便转过身去,掀起湘帘往外张望。

“今晚走不了了,”慎年说,“船被下关衙门扣了,人也不能下船。”总兵夫人用官船贩卖安南人口,在朝廷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恐怕还有记者来,慎年不想再招惹事端,系上盘扣,便叫住一名经过的巡警,请他去水师提督衙门捎个口信给长龄。

原本今夜就到上海了,结果又被困在南京。令年坐在榻边,自嵌了玻璃的窗寮望出去,见两岸的妓船上已经点起了彩灯,绣帷画舫,被连成一片的红晕所笼罩,江面上泛着金碧辉煌的波光,有曼曼的歌声和着琵琶的铮鸣被风传送上了轮船。

慎年手肘扶着案,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看着她。那只彝鼎还倒在脚底下,没人理会。不一会,他又走了出去,叫江上卖零嘴的船夫过来,拿了一小包纸卷烟,烟盒上印着一个手握大刀的洋人海盗,他拆开烟盒,又想起忘了买洋火,只能作罢。

令年没忍住,打破了沉默,“你在美国的时候,也抽烟吗?”

慎年说:“有时候心烦,会抽。”

他刚回国的时候,还没有显露出这些恶习。令年疑心他是跟杨金奎染上了烟瘾,可慎年不以为然。她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藏着忧虑:“贩鸦片很容易惹祸的,杨金奎手下又都是匪兵,我听说常有人在仓库和码头劫船,他们叫做黑吃黑。”

从她口中听到这么有江湖气的说法,慎年笑了笑。他有心事,并不善谈,从烟盒里又倒出一支烟来,四处看看,见榻边还有个笼着玻璃罩子的洋油灯,便将烟头递进去,点燃了,两指夹着烟吸了一口,他才说:“那我就找童秀生算帐。上海还有谁比他更黑?”

令年不禁要皱眉,“那你还答应跟他们一起做生意?”

“私人恩怨是一回事,生意是另一回事。”

慎年说完,没再开口。暮色映着一点油灯,他的脸色有些阴郁,令年把舱房里的几处电灯统统揿开了。闲坐着没事,她见他白天戴的墨晶眼镜还丢在榻几上,便拾起来架在自己脸上。她的脸小,只能一手扶着,转过头对慎年笑道:“二哥你看我,是不是够嘎噱头?”